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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官忙上前答道:“回何大人的话,眼下确实只寻到陆大人一人的尸体,那驾车的马夫下官也叫人去查了,但几日来一直都未寻到他的踪迹。”何为泽眉头紧皱,秦浣在一边作出欣喜的样子说道:“那这么说来,可能就是那个车夫心怀不轨,趁夜深人静杀了自家主人了?”“若那车夫只是一时心怀不轨为财杀人,倒也说得过去,”何为泽转过身,依旧是十分端静的语气,向着秦浣说道:“可殿下刚刚也说了,账本没了,敢问一个大字都未必识得的车夫专门拿了账本去能有什么用处呢?”“自然是……”秦浣皱着眉,懊恼无措的看着手中的册子,而后服软一般对何为泽说道:“安平实在想不出,还请小何大人赐教。”何为泽眼神中迅速划过一丝蔑视,但下一刻却又恢复了那有礼的模样:“殿下又言重了不是,如今下官也只是稍稍推测一番,哪里谈得上什么赐教。”“那便请小何大人说说,您有什么推测呢?”秦浣分外谦恭的询问道。“此事若真是那车夫做的,便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并不知那账册是什么,只是看着主人握得紧,便一并夺了去了,”何为泽大约是被秦浣那般作低的样子哄顺了,便将心中的猜测都说了出来:“二是,这账册虽于他自己无用,但于他人却有用……他是替别人杀人夺帐的。”秦浣听后,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又试探的问道:“那眼下,咱们只需让人全力追查这车夫的下落就是了?”何为泽听后却摇摇头:“如今其实也无法断定,此事是否真的是那车夫所为……不过殿下所说也没什么错,总之顺着车夫这条线先找下去,也确实是一条路子。”秦浣似为何为泽的话所鼓舞了一般,刚想说些什么,张口时又换了言语:“那小何大人觉得,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何为泽凝目看了他一眼,想起了父亲之前的嘱托,心中暗道难怪父亲会相中了这么个人物,确实是毫无主见,全依他一人摆弄……当真适合做那龙椅上的傀儡。“底下人找底下人的,下官想着亲自去那车夫的家中瞧一瞧,说不定还能寻到些蛛丝马迹。”秦浣听后暗笑一下,当然能寻到“蛛丝马迹”了,便是原来没有,自陆岐被杀后至今这段时间里,也足够他在里面安放好那些“蛛丝马迹”了。“那便听小何大人的安排,咱们再走上这么一趟吧。”秦浣点着头,满口附和着与何为泽又上了马车,在底下官吏的指引下,来到了陆府之后的一处民居里。谁知刚一下车马,便听到附近传来一阵马蹄声,秦浣与何为泽都下意识的转身看过去,却见一男子骑着黑马悠闲而至。“呦,这么巧,殷王殿下和小何大人这是……来此办案的?”赵擎烽潇洒的翻身下马,落到离两人五步开外的地方。秦浣自然还是秉承不多说不多问的原则,暗看了一眼赵擎烽后,便等着身边的何为泽先说话。可他这一等不要紧,却发觉……何为泽似乎怔愣了一下?“是巧了些……忠宁侯,缘何路过此处?”何为泽迅速回过神来,与赵擎烽看似随意而又疏离的搭着话。可这随意与疏离也只是看似而已,秦浣眼眸一转,心中却生出了猜测,继而又抬头默默地看向赵擎烽。赵擎烽起先倒没觉得什么,何为泽如何他确实注意不到也体会不到,但秦浣的眼神一落下来——他可就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味,忙不着痕迹地向后又退了一步后才说道:“唉,这不是陆大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嘛,我想着平日里也与他一起喝过几次酒,便打算去他府上悼唁一番。这不刚走到这,便碰上了您两位。”“那倒当真是极巧的,”秦浣笑了笑,侧头又向何为泽问道:“那小何大人,咱们是先进去看看?忠宁侯也……一起吗?”那何为泽虽初见赵擎烽时微怔,但很快便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心中亦是清明的:“忠宁侯怕是还赶着要去陆府吧,那我等便不打扰了——”赵擎烽听后却笑着摆摆手:“哎,不瞒小何大人,赵某对这办案的事也颇有兴趣,也想跟着看看,不知可否方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何为泽自然不好再拒绝,只得与赵擎烽和秦浣一起,进了陆贵所住的那间破破烂烂的小院子。“这个陆贵……竟做出过这等事?”秦浣故意落后一步,手中还捧着之前那些小官所查到的有关陆贵的消息,如刚刚一样读给何为泽听:“他也算是陆家的老人了,在陆家当了十来年车夫,却无妻无子的,平日里得了钱便又酒又赌——”念到此处,他顿了一下,像是防备一般看了赵擎烽一眼,而后才走到何为泽身边低声指给他看:“小何大人你看,这去年还撞死过人呢,可见是个心狠的,说不得真的会对主人家下手。”而何为泽一边,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秦浣的话,已然开始查看起眼前这又小又乱的屋子来。这陆贵的住处也算是要紧的地方了,何为泽不敢掉以轻心让手下的人来做,而是亲自上前翻弄起来。而秦浣也深知,自己如今所要做的,便是让何为泽彻底相信他是个没什么大能耐,却十分听话的傀儡人选,故而无论何为泽去翻动什么,他都抢着上去帮忙。秦浣做的一头热,赵擎烽可就看不下去了,几次想要上去搭手,不是被何为泽不着痕迹的挡住了,便是被秦浣暗暗的眼神给瞪了回去,一时间在屋子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得咬牙看着眼前这俩人翻箱倒柜的折腾。“看样子,这明面上确实寻不到什么有用的了。”何为泽虽有意试探秦浣,但他也绝不可能就那么任由一个王爷俯身动手,该推让还是要推让,该亲自动手还是要亲自动手。可这么一通翻找下来,仍未发现什么,他也是有些累了。秦浣倒是清楚那“蛛丝马迹”究竟藏在什么地方,但却不能一上来就翻出来,故而一直观察着何为泽的神情,看他确有几分疲惫后,才笃定时机已差不多到了,便弯下腰去俯身寻起那柜底,橱底一类的地方:“明面上既没有,小何大人就先歇歇,安平便再找找这些边角地方吧。”何为泽本想起身再拦,但不过上前几步后,脚下便缓缓地停住了,他倒也想看看这位听话的殷王大人,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是否真的“任劳任怨”?秦浣也毫不在意,何无顷和何为泽要试探,便让他们试探个够,他既顾着身为王爷的矜持,尽量抱着衣摆避过那些沾满灰尘的地方,又动作殷切地作出那尽心寻找的模样。赵擎烽在一旁看着,几次抬步,又几次落下,他清清楚楚地知道秦浣的谋划,清清楚楚地知道秦浣此时此刻的想法,但他也清清楚楚的体会到眼下的煎熬。他只能看着,却不能上前……他恍然间明白了上次他被刺伤后,秦浣为何会生那么大的气,这两厢比较起来,赵擎烽才切实觉得他当初却是混账的厉害。秦浣似毫不在意的翻找着,终于干净的云纹衣袍还是扫落到了地上,沾上了一层灰尘,但他却没看到一般,又慢慢转身,向着低矮的床榻之底探去。终于要结束了——赵擎烽看着秦浣俯身贴地的样子,终于还是大步向前,嘴中咧咧地抱怨道:“殿下何需这么麻烦,臣来搭把手吧。”说着还未等何为泽与秦浣反应过来,便已走到了那矮床边,不由分说地俯身用两只大手扣住床沿猛地发力,转眼间竟将那整个床板粗暴的掀了起来。“哎,你们看,那是不是两位要找的东西。”赵擎烽一手支着床板,一手指着那附在床底的四方小布包,肆意而又轻松地笑了起来。秦浣先是被他那动作唬得一愣,随即却又扬起了脸,在那一片掀起的浮尘中,向着赵擎烽也笑了起来:“怕就是此物,真是多谢忠宁侯出手相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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