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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抹了眼泪回身对晋帝道:“皇上,叫丫头进宫,就住在寿芳宫陪着我。”
&esp;&esp;盛王为人谦和,又十分乖巧,太后从前最是疼爱这个孙儿。他造反逃逸后没多久,死讯传来,皇后疯了,太后伤心不已,开始一心向佛,如今已经茹素十几年了。
&esp;&esp;那些苦痛无法消解,唯有守灯诵经寄望神佛。盛王还有骨血存留于世,未尝不是给她某种新的念想。
&esp;&esp;这世上总要留有他的影子,哪怕这个女孩儿的出身不足为外人道,身世亦永远见不得光。
&esp;&esp;晋帝颔首:“儿子也是这个意思。”
&esp;&esp;太后已过古稀之年,还能享多久的福呢?身边有这孩子陪伴,听说是个最心细不过的好姑娘,太后想必也能快慰几许。
&esp;&esp;于他自己,更是一种慰藉。
&esp;&esp;周鶯垂下眼睛,忍住喉中涩意,低声道:“多谢太后抬爱,臣女已经和外家说好,过了年就回苏州,只怕,无法在宫中服侍太后娘娘。”
&esp;&esp;她忙跪下去:“求太后娘娘恕罪。”
&esp;&esp;太后有些为难,也有些伤心:“孩子,我们才是你最亲近的人啊,你舅家……你舅家远在江南,难道今后你都不想见我们了吗?”
&esp;&esp;周鶯攥着袖子,道:“非是臣女无情,实在是……”
&esp;&esp;那些理由太难启齿,该怎麽说?父亲给祖父派人绞杀,母亲原是父亲的妃嫔。她分明是晋帝的孙女,却要养在罗贵妃名下做什么公主……
&esp;&esp;周鶯抿唇道:“臣女已经几番认了父母,实在不想再易姓更名……”
&esp;&esp;做了顾小姐,又变回周姑娘。进了宫,赐国姓,她这一生,堪比一场笑话。任谁都能可怜她,叫她随了自己的姓吗?
&esp;&esp;太后道:“这简单,你仍做周鶯,不过是本宫喜欢你,封你做公主,外头谁敢说,本宫撕了他的嘴!”
&esp;&esp;周鶯摇了摇头,苦笑道:“那我称太后做祖母,还是曾祖?”
&esp;&esp;太后张了张嘴,乱辈分的事,民间都不许有,于皇家,更是一种丑事。
&esp;&esp;晋帝在旁踱步,冷声道:“你说与外家商议了?朕怎么听说,你那舅父已在春华巷买了院子,最近正在瞧铺面儿,似要做起买卖来。”
&esp;&esp;他顿了顿,笑道:“顾长钧瞧上你,会准你走?此人自大惯了,这些年仗着过去的功劳在京里只手遮天,如今又平北乱,怎可能容他瞧上的姑娘嫁给旁人?”
&esp;&esp;周鶯跪在地上,双膝之下的石砖渗着一股股凉意。周振确实听从顾长钧的话,说年后回苏州,也只是她和外祖母商议的结果。舅父拿她没法子,说不准会拿一些借口来拖住外祖母。届时她回不得苏州,和顾长钧就不可能真正断得了。
&esp;&esp;太后将她拽起来,握住她手道:“孩子,过去在顾家,那顾长钧对你……”太后没说下去,却拿眼打量着她身子,周鶯明白过来,脸上漫过不自然的窘,“没有的,三……顾侯爷为人贵重,他不会……”
&esp;&esp;他说过,不会让她不清不楚的就跟了他。
&esp;&esp;太后放下心来,拍拍她的手背:“他要是敢,本宫摘了他的脑袋。你放心,今后你再也不是没人疼的孩子,你不能走,你得留下,曾祖没多少日子了,就盼着你能在身边儿……”
&esp;&esp;周鶯想挣开那双手,太沉重了。
&esp;&esp;自打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就再也过不回从前宁静的生活。她的名声坏透了,也不想再和顾长钧有所牵连,隔着太多恩怨,她没法毫无芥蒂的和他在一起。她想走。
&esp;&esp;离开京城远远的,重新去过平静的日子。她没想过要做皇家的公主,过宫中的生活。她想去江南,寻个不起眼的小院静静的住几年,去好好的想清楚,想清楚自己是谁,想清楚自己该归何处。
&esp;&esp;日暮时分,天际泛着蓝紫色的云霞。中宫正殿廊下,宫人搬了一把椅子,出来,一个头发银白的老妇坐在上头目送夕阳坠去。
&esp;&esp;她是晋帝结发,中宫嫡皇后,楚氏。
&esp;&esp;她面容安详,容色依稀可辨出昔年风采。
&esp;&esp;她和晋帝少年夫妻,孕育了他们
&esp;&esp;私奔
&esp;&esp;若是在前段时间,他若说带她走,想必她也会应的。
&esp;&esp;过去她总是顺从小意,什么都听他的,讨好他。
&esp;&esp;哪怕没名分,哪怕不应该,哪怕要给全天下唾弃,他若真想要她,她也会给的吧?
&esp;&esp;为着能有一个家,她什么都能做。什么委屈都能忍。
&esp;&esp;她知道,自己也不是对他毫无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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