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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男人之鞭（第1页）

前面的这个小区因紧挨着一条叫阴河的干沟子而取名银河花园，大约有十几栋楼的样子，名义上是经济适用房，但那里的住户却大多是“适应经济”的那些人，其实算是一个高档小区，住户大多为有钱人，进进出出的高档车可以证明这一点。

走到银河小区的大门时，一股不祥的阴气扑面而来，真是名符其实了。

抬头望去，在靠近小区门口的一处绿化带边上，停着一辆破车，准确点儿说是一辆被撞毁的破车，被警戒线圈着，有几个警察还在圈子里忙活着。这辆车子的前轮子不见了，车头撞在一棵大树上，瘪了进去，好像一个没有了鼻子的壮汉，十分的滑稽而又可怜。

“站住，干什么的？”

我刚想要迈步进小区一探究竟，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窜出一个矮胖的警察，腆着肥硕的大肚子，没好气地吼道。

我愣了一下。

“这里正在处理一起刑事案件，除了本小区居民而外一律不得入内，把小区的出入卡给我看看。”

一见这阵势，我连忙再一次笑脸相迎，赶紧呈上随身携带的那个能证明工作性质的小本本，低声下气地说：“您好！我是咱们晚报社的记者，想进去了解一下情况，您看……”矮胖的警察一听我是本地的记者，瞅都没瞅那个小本本，不屑一顾地说：“啊，是本地记者呀，那就更不能进了，想要淘点儿饭钱就去我们局里找领导问吧！”说完，没好气地走了。

望着这个龌龊的背影，气得我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再也没有了一问到底的勇气和劲头儿，只想把手里这本小小的记者证狠狠地摔在地上，再狠狠地跺上两脚，再啐上一口唾沫儿。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正当我气鼓鼓地冲出银河小区门口，准备灰头土脸地打道回府的时候，一阵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冲进了我的耳朵。

说来也奇怪，最近这两天，自打从乱葬岗子回来后，我发现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变得异常的灵敏了，灵敏到不但能分清公蚊子和母蚊子，还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公蚊子向母蚊子说的情话，甚至还能看到和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形象和声音。

我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一般儿了，我正在逐渐地成为NM001，抑或是正在慢慢地恢复成为NM001！

循声望去，只见有两个老太太正站在前面的十字路口说着悄悄话，一胖一瘦。其中，那个长得挺富态的老太太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哟哟，我说他大婶子，今天中午这事儿可把我吓毁了。我把我那大孙子送进学校，回来时刚要进咱们小区门口，身后就冲进来一辆小汽车，箭直冲向了小区门口那棵最粗的大树，车头撞冒烟儿了，车轱辘都撞飞了。啊呀妈呀，可把我吓堆萎了，腿一软我就坐到地上了。我刚要从地上爬起来，眼瞅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的从那辆破车里钻出来，血糊淋啦地就朝着小区里面跑去了。真的把我吓完了，我从地上爬起来，刚要往家挪，还没挪几步，就听有人在死声啕唠地喊‘有人跳楼了’！哎呀妈呀，可把我吓毁了，吓得我到现在还心跳得心绞麻乱的，胸脯子生疼呀！”长得挺富态的老太太刚说完，旁边站着的那个干瘦老太太有点儿故弄玄虚地瞅了瞅四周，将瓢一样的嘴巴子撇了一撇，伏在女伴儿的耳边小声说：“哎哟，她李婶，你可别到处告诉了。我儿子是公安局的，他刚打电话跟我说这事儿，还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我，妈呀，这事儿挺大的，你可别跟别人说呀。我儿子告诉我，说是这个撞完学生又跳楼自杀的小伙子姓齐……”

这样的话题显然正合我的胃口，我便朝着那两个正说得热火朝天的老太太走去，希望能从她们的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但让人失望的是，她们见我凑了过来，朝我翻了一个白眼，相互使了一个眼色，拍拍屁股走人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听明白了瘦老太太说的那后半句话：“……这事儿呀，可是闹大了，说是可能还涉及到一个开发商……”瘦老太太的这后半句，如同一颗手雷，炸得我的心头一震，立即想到老韩头儿跟我提到的那两个人——

田瓜蛋子和春姑娘！

回到家，我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找开电脑，求“度娘”帮忙查一查“宝日浩特第二中学车祸”。结果，在浩如烟海的信息世界里，竟然只查找到了一条短短的相关信息，这“灭火”的工作真是做到位了。

这条仅有的消息的题目为《一中学发生车祸：致3死5伤肇事司机为何跳楼身亡？》——

“9月13日下午，一男子驾车在一中学附近连撞8人，造成3人死亡，其中2名学生、1名成人；其余5名伤者已送医救治，目前病情稳定。肇事司机逃逸后，坠楼身亡。事故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据一目击者称，现场交通拥堵且车祸现场非常惨烈，现场有多辆车被撞。在附近一小区里，有一辆黑色沃尔沃车头已经撞的不成样子，现场围了好多人，救护车也都来了，好多人在哭。”

看完上面的这则消息，我依然是云里雾里的。其实，我担心的不仅仅是老韩头儿交给我的任务，更担心那两万元打了水漂儿。

两个多月前，当我听到报社下来“编”之后，嘴上虽然表现得满不在乎，心里其实特别的着急，这可是多年梦寐欲求的呀。

在我所在的这个市级报社，一张日报，一张晚报，发行量均不过两万，却养活着三百多张嘴，而且所得有厚有薄。在这么多张嘴当中，有亲娘养的，也就是有事业编的，即使不干活也能每月开到厚厚的一摞钱，而且每年还要涨上一两次的工资。至于如我等这般后娘养的嘛，也就是所谓的招聘记者，不干就没饭吃，每个月领到的报酬是按照发稿量进行计算的，顶多二十几张。更为可气的是，连开会也分三六九等，会议的通知通常会写有“报社正式职工参加”的字样，就连年终领导考核，也是有编的人员参加，招聘记者再有意见，也没有“画押”的资格，有时还会招来一句“不愿意干滚蛋”的训斥。

因此，报社里曾经广为流传着这样一个说笑话不是笑话的笑话——

说是在前两年，有一个小媳妇儿考上了编，来到了宝日浩特日报。这个小媳妇儿过足了当记者的瘾后，新鲜劲儿没了，突然发现这份工作实在太累了。于是，她请了假，跟老公在家里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造人计划”。可是，造完了人还得上班呀，这可咋整呀，愁坏了这个小媳妇儿！她的老公挺聪明，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凡是报社打来的电话一律不接。因为采访任务是不能拖的，有十分严格的时效限制，领导只好让别人去了，小媳妇儿又可以在家呆着了。有一个老记者对此非常的生气，质问这个小媳妇儿为什么天天在家呆着挣的比他还多。那个小媳妇儿很不屑地告诉这个老记者，因为她有编呀！这个老记者一听，更加的气愤了，大吼道：“你哪里有什么‘鞭’呀，我才有，不信试试！”

老记者的这句话，话糙理不糙。

打那以后，我们这些招聘的男记者有了一个聊以自慰的工具——“鞭”！

其实，跟这位老记者一样，没有“编”是我们这些招聘记者心里最大的痛点。这一次，听说报社来了事业编的指标，我在心里一盘算，感觉情况非常的不妙，悬呀。怎么办呢？正当我心急如焚的时候，春姑娘主动找到我，说是她能帮这个忙，因为她认识一个市里的领导，刚好是管“编”的，甚至可以“戴着笼头下来”，也就是专门给我一个指标。

我一听这话，在满心欢喜的同时更是心领神会，马上把两万元的“活动经费”汇到春姑娘的账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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