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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许律师道:「这事我不好插手,不过你可请陆律师提告,敌手不是我,他很难输。」安掬乐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这话要给陆大律师听见,肯定有一阵黑云压顶。「许律师,我欣赏你,咱们交个朋友吧?」许律师也笑。「当然。」利曜扬在旁只能苦笑,他的小乐,从来是这么这么的,不怕天、不怕地。他想着安掬乐小时样子、想他一心一意纠缠他的样子、想他爱他爱得不行的样子、想他……很多很多,其实早模糊了。好几次浪里来火里去,他总会揣想不知他这小表弟现今过得如何?总归少了他,肯定很好,自己是他人生里最大一颗毒瘤,长在最脆弱位置,难割难舍,他以为他会为他痛一辈子,未料安掬乐早已不顾一切,将之剔除。竟连一点儿残渣也没剩。他疲惫地垂下头,眼里似有水光闪动,问:「小乐,你真不要你扬哥了?」安掬乐连回答都欠奉,好像他问了一加一等于几这种蠢问题。他打了个呵欠,朝杜言陌道:「带本宫回去休息吧。」顺道向许律师道谢,约定好请酒时间,挂了电话。忽然。「……那孩子不是我的。」这话驱使安掬乐停下步,不禁回头。「哦?」利曜扬惨澹一笑,面色难看。「我肝病住院期间怀的,那前后几个月,我都没碰她,你说那是谁的种?」啊哉。「耶和华?」安掬乐乱猜乱唱:「这一片原野风光多旖旎,青草长长有千百里~~瞧那儿绿,这儿绿满头绿──绿草绿帽相映更美丽~~」他哼得小小声,利曜扬听不见,杜言陌这儿倒是一清二楚。他无言,若前会还有一点疑心安掬乐对这人是否旧情难忘,现在完全不怀疑了。能改编民谣讽刺人家戴绿帽,真够狠的。唱完,安掬乐吁了口气。「你玩你的,她玩她的,倒也公平。」利曜扬呵了一声。「是啊……小乐,他才国中生,你打算跟他走多久?」他这话终于成功煽动安掬乐。他停步,左手腕在疼,疼得他忍不住上前,直直盯着利曜扬,嘴唇一掀。「扬哥,当年我国中,心里想的就是一辈子。」利曜扬一震。安掬乐敛眼。「看来你不知道。」不知道,所以没珍惜。安掬乐说得小声,没打算给旁人听见,当是给利曜扬留点面子。「扬哥,我知你那边有不痛快,但你来找我大错特错。我保证……你只会更不痛快。」讲完,安掬乐转身便走,杜言陌跟上,站到他身后,分明年弱却执拗的保护。变故突生,「砰」一声,利曜扬从椅子上斜斜倒下。他面色蜡黄,捂着腹部,冷汗直流,安掬乐和杜言陌同时愣住,利曜扬:「小乐……帮你扬哥拿个药……在抽屉里……」大抵是排斥反应,安掬乐怔在那儿,看着这个曾经带给他莫大痛苦的男人,匍匐在前,像只弱小蝼蚁。他动不了,左手腕不停抽疼,越来越疼。他最少一百一千一万次想像过这般画面,无数次期望他以最惨最落魄的姿态,向他卑微乞怜,如今通通实现,他忽然不忍,不忍见自己的青春,以如此可怜面目,展现眼前。「小乐……」安掬乐醒神,才刚恢复反应,杜言陌已早一步上前问:「你把药放哪里?」「……」只见利曜扬抬眸,他眼底原先微小的光,一点一点变得细碎、残破……消失,那是灰心乃至死心的过程,他太清楚。利曜扬指了一个柜子。「右边数来……第二个。」杜言陌找到药,顶着一脸伤,满屋子找水。安掬乐哭笑不得,圣母受算啥,这儿有圣母攻啊!他和利曜扬相对无言,或许直到这一刻,两人间那一点点微薄的牵系,才真正断了。安掬乐不打算解释,就让他以为自己讨厌他讨厌得恨不得他死,但求死生不复相见。杜言陌把水连同药包搁在利曜扬面前,利曜扬拆开药包,把药嚼碎,同水服下,平复后嘶哑说了一字:「滚。」滚得远远的,滚出他的生命,省得见一次、痛一次。安掬乐拉着杜言陌走了,走到楼梯间,打给阿姨,请他们来望着。他好奇问杜言陌:「为什么不放他自生自灭算了?」杜言陌顶着一张青紫不堪的脸,摁着他心口道:「你给了他肝,已经少了一块,我不想他死,你连心都有缺憾。」安掬乐一愣,愣了很久,继而呵呵笑,笑得攀住了杜言陌,给他一个吻。「就你懂我。」是,利曜扬死,他不会痛快,再怎样都是血亲,他能给他捐肝,就代表这人在他心底多少仍具份量,可利曜扬没懂……或从来不懂,终于生生把两人最后的一点情分也弄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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