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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一愣,忙笑道:“太太这是哪里话,今儿我那胞兄回南,我忙着打点家信,回来才听说妹妹病了,我慌得什么似的,紧赶慢赶的过来瞧看。如今见了妹妹,这心才略放了一放。”邢芸知道王熙凤是个嘴甜心苦的人物,能说会道那是本能,一时抿唇笑了笑,只说道:“你倒处处记挂着,难怪这些姊妹们都和你要好。”王熙凤听着邢芸这话语似有不对,可抬眼一看,又见邢芸一脸笑容,一时也拿不准邢芸说的是不是另有含义,忙笑道:“我能记挂什么?不过陪着姊妹们说笑玩乐罢了。倒是太太,待妹妹才叫无微不至呢,吃的穿的用的住的,没一处没想到,什么稀罕贵重的东西都赏了来,叫我见着都眼热的紧。也是我脸皮儿薄,要是我面皮子厚一寸,说不得要问太太讨些宝贝来,解解这眼馋去。”听得凤姐儿这唱作念打的一番话,迎春心中虽苦闷,却也忍不住露了个笑影儿,邢芸见着迎春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看着凤姐儿的目光倒温和了一些,只笑道:“什么讨不讨的,我能有什么宝贝,还不是那些寻常物事,你看中了什么只管拿去,我也趁势得个好名儿。”凤姐儿忙板着指头算了算,忽又笑道:“我看中的东西实在太多,这一时半会儿也数不明白,我想着,还是暂且放在太太那儿,那一日想要了,再问太太拿去,没准太太一高兴,又赏我两件心爱的东西呢。”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笑。这边正笑着,那边贾母屋里,王夫人却哭得凄凄惨惨。只听得王夫人拿帕子抹泪道:“老太太,我也是一片好心,哪知大太太一来便又打又骂的,我竟不知如何得罪了她去。眼下她便是这样,日后难保不牵连元春去,宫里可不是府里,我……”贾母拿着宝石镶珠勒子,揉了揉太阳穴,冷笑道:“你且收住罢,我听说二丫头病的凶,又有什么人说是女儿痨?你也别说什么大太太,你的能耐也不差她半分,她打你是一桩,你打珠儿媳妇作什么?她又是哪处招着你了,我看咱们府里,是越来越不成形状了!”王夫人原正抽泣着,突听得贾母提起李纨,这含在眼里的两泡泪,瞬时没了踪迹,只呐呐道:“我也是一时气急了……并非有意如此……”贾母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无奈的叹气道:“我看你是太平日子过久了,也嫌着府里太清净了,才特意要搅合一番,丫头婆子们素来是见高踩低的多,如今这一府的权柄都被那泼妇捏在手里,那些丫头自然是奉承她的居多。这样一件小事,你也办不明白?你同丫头们啰嗦什么,只管拿了人,连着那些丫头不善侍候,口舌生事的罪名一道,交到那泼妇跟前就是了,至于怎么发落,那是他们房里的事情,与你何干。”王夫人这才醒悟了过来,要说起来,王夫人虽然虚伪阴毒,心机深沉,但在这管家理事上,却实在没什么才干,否则也不会闹出逼死金钏,抄检大观园这样的丑事来。她也不想想,金钏好歹是她贴身的大丫头,这一被撵出去,宝玉和王夫人的名声也跟着坏了一层去,苍蝇不叮无缝蛋,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王夫人心急火燎做什么啊!明摆着没自信,宝玉也不是啥好胚子!至于抄检大观园,那更是比脑残更脑残的举动了,大观园里冒出春宫画,已经是很丢脸的事了,本来没多少人知道,按凤姐的主意,细细查访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料理了完事就行了。偏王夫人不依从,非要大张旗鼓的抄检,这一抄抄的好,不但抄出了私相授受,还朝出了几封情书,姑娘身边的副小姐都私定终身了,这些姑娘还能得什么好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平日无事还有人捕风捉影编些话呢,这么大的事,王夫人就能确保满府下人都是聋子哑巴,不会漏一个字出去。当然,王夫人决计不会认为她的举动有啥不对的,反正她唯一的女儿已经进了宫,剩下的这些姑娘,在她眼里只有讨厌和不讨厌之分,什么名声不名声,只要不影响她的宝玉娶妻,哪管其他人是死是活。作者有话要说:ps:感觉慢慢回来了,断了再接好困难,难怪会有那么那么多的太监文,体会深刻啊o(╯□╰)o最近被念到头痛,我果断陪老妈去算命,封建迷信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是救命良药啊,我说到口干都抵不过算命先生两句话:-d。有时候想想,迷信一点也有好处,虽然我要系一周的红绳子,不过耳根清净的感觉真好啊!!!95 糊涂王夫人的本性如此,且又被权势富贵迷了眼,纵然听了贾母这一席话,有所明悟,但王夫人心中,却暗暗埋怨着贾母不把话说明白,只知道摆婆婆架势,做好了事是贾母提点有功,出了问题就只怪儿子媳妇没本事……只是王夫人虽不满到了极点,但碍着贾母的地位手段,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来,委委屈屈的舀着帕子擦了擦眼,做出一副羞愧不已的模样说道:“都是媳妇的错儿,一见二姑娘病成那样,便慌了神,再者,二姑娘打小便在这边养着,大太太又是那等心胸的人物,倘或二姑娘有个什么,媳妇纵是满身长嘴也分辩不清了。即便二姑娘无事,可那些丫鬟婆子,却是在这边出入居多,闹将出去,媳妇少不得要担个识人不明的罪名儿。媳妇并不是怕担什么罪责,二姑娘是在媳妇眼皮子底下长成的,论情论理媳妇都该仔细照顾她,如今虽是丫头婆子们出了纰漏,但何尝没有媳妇平日忙于家务,过于粗心的缘故。只不过,媳妇想着宫里的元丫头,她进宫这么些年,何曾有一日松快过,媳妇不能为她分忧解难,已是满心难受,若再因家里的小事,让她为此不安烦恼,媳妇真真是……”说着说着,王夫人的眼泪便滚珠似的往下掉,说不出的伤心凄楚。可这声泪俱下的一番话,却只是让贾母的脸色略微和缓了那么一少许,贾母那是什么人,打落地就是大家族的小姐,听过的见过的,不知凡凡,王夫人这番巧舌如簧,或许能蒙住旁人,可在贾母面前,那是正经八百的不够看。况且王夫人动辄扯着元春说事,越发惹得贾母不喜,贾母再不济,也是国公府的老太君,来往的不是王公也是侯伯,虽说元春入宫这么多年,贾母多少也存了些攀龙附凤的心思,但真要贾母把满府都寄托在元春,那却是万万不能的。在贾母看来,孙女再值得疼惜,再有前途,若是为此动摇了她老祖宗的地位,让她失了体面,那却是万万不能的。元春此事,不过才露些风声,王夫人便这般得意忘形地阳奉阴违,倘或元春有了好结果,那这府里岂还有贾母的立足之地。因这个缘故,贾母只冷声道:“你也知是家里的小事?你倒也能耐着,只是这本事不在正途上。我也不问什么丫头婆子,什么太太奶奶,我只问你,元丫头远在深宫大内,如何为家里的事情烦心,莫非你嫌着在府里闹腾了不够,还要由着劲儿往外头张扬去。”王夫人一听贾母的话,瞬时呆住了,眼泪也跟着停了下来,再一瞧贾母的脸色,王夫人如何不知自己是说错了话,心中又急又慌,忙不迭跪地辩解道:“媳妇怎敢如此?老太太想想,咱们家素来人多口杂,虽说只是家里的小事,可难保着有那起子糊涂人,将这些事情当做笑谈,胡乱传了出去。外面的人又不知府里内情,自是以讹传讹的居多,不说谁是谁非,只认着府上的匾额取笑。到那时,不说宫里的元丫头,就是我们老爷,还有府里的哥儿姑娘,都得丢了体面去。我们老爷又是要上朝上衙门的,这些风言风语,听在旁人耳中,焉会没个想法……更莫说,宝玉和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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