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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是林间雨亭水潺潺,一幅是山顶桃花蒸云霞,一幅是远山青黛云缭绕。
还剩一面,一片素净,没有落笔。
贺兰君疑惑,问:“为何却空着一面呢?”
韩昭羞赧道:“这正是差的最后一点,却是怎么也画不出来了。”
贺兰君笑了一下,说:“还有你画不出来的,究竟是什么这么难画?”
韩昭正色道:“正是小姐。”
贺兰君的笑容定在脸上,心跳漏了一拍。
韩昭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上元节的时候画小姐,只见了一面,只能草草画了衣容形貌。如今与小姐熟稔起来,虽然衣容形貌更加清晰,但神韵上总是差了一点,不能令人满意。”
昨日她画完前面三幅写意山水画,最后准备画贺小姐的时候却始终落不了笔。
脑海中浮现她见到的各种场景中的贺兰君:雨亭中,默然静立,遥望青山的贺小姐;茶馆里,巧舌如簧,笑靥如花的贺小姐;狭小院子中,冷面呵斥的贺小姐……
脑海中贺小姐的各种形象重叠变化,下笔时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画笔拿起放下,最后灯笼纸上,还是滴墨未沾。
“所以想着今日来送灯笼的时候,见着小姐在画。如此,要是再画不出来,只能怪在下学艺不精了。”韩昭作势叹了口气。
“不知小姐意下如何?”说完她就望着贺兰君的眼睛,等着贺小姐的答复。
贺兰君看着她带着询问意味的清明眼神,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双潮红面庞上的迷离眼睛,不自在的别过眼。
幸好韩昭今日不是女子装扮,和梦境中的样子相去甚远。
尴尬的心思只停留了少顷,再抬眼,贺兰君冷静道:“未有不可,公子请画。”
韩昭眼睛一亮,把带过来的画具颜料摊开在桌子上。
磨好墨,调完颜色之后,她抬起笔,盯着贺兰君,凝眉,沉思起来。
任谁被人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都会不自在。
贺兰君躲开韩昭的眼睛,心里有些后悔刚刚答应的草率了。
韩昭自然发现贺兰君的僵硬,忙道:“贺小姐随意就好,不用拘着。”
贺兰君沉思了一会儿,对着门外的丫鬟吩咐道:“把我的琴抱过来。”
丫鬟领命去了,一会儿,抱过来一具七弦琴。又有两个仆人搬过来一张琴案。
琴案上的七弦琴通体漆黑,贺兰君摒气凝神,双手放在琴弦上,手指轻勾慢拨,古朴的琴声飘逸而出。
因为许久没有练了,初时还有些生疏,弹了一会儿之后渐入佳境。
韩昭闭眼倾听。
花厅中流淌的琴音空旷悠远,使人听了仿佛屹立高山之巅,俄尔又听到水流湍湍,惊涛拍岸,雪浪卷积,撞向峭壁。
天地间仿佛只有这一个抚琴的女子,任天高地阔,水远浪飞,她自岿然不动,从容挥弦。
韩昭睁开眼,心中有了主意,抓起笔,在灯笼上运笔如飞。
花厅里,琴声悠扬,画笔轻舞。
不知过了多久,韩昭落下最后一笔,直起身端详了一下,满意的扔下笔,一副尽兴的样子。
贺兰君也停下了手。花厅重归寂静。
韩昭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捧起花灯将新画的那一面对着贺兰君,献宝似的说:“小姐,你看!”
贺兰君抬眼看去,灯画上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山高水阔。*
高崖之上有一女子,坐对逝水,凝神抚琴,乌发如云,白衣胜雪。
画面中除了深深浅浅的墨色,只有一条红色的披帛,绕过女子的肩臂,随风飘动,飘逸的像壁画中的神女。
贺兰君不由得看入了神。
韩昭见状也不言语,等她看完才笑着说:“看来贺小姐也是满意的,幸好不辱使命,待这画上的墨干了,小姐就可以提去点灯了。”
贺兰君看着精致的花灯和画上与自己眉眼相似的女子,心中竟生出了一分舍不得,万一真摔坏了,烧着了,倒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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