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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第3页）

&esp;&esp;时隔多年，耳边终于再次响起熟悉的称呼，方继一时眼角湿润，竟不知如何开口。

&esp;&esp;他恍惚间想起先帝在时，孩子们都还很小，每年夏日，太后会带唯一的孙子在府中待上月余。那时候自己家的小儿子和小皇子天天同吃同住，夜里从房间里跑出来在花园里钻假山看星星，他轻易就发现了他们里衣上的泥渍，却从未拆穿。他送给小皇子玉佩，精巧的小算盘，教两个孩子看账目，姑母在亭子里坐着，含笑看着他们。

&esp;&esp;大概都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esp;&esp;方继浑身剧痛，双腿沉重无力，连张开嘴唇都分外艰难。

&esp;&esp;方琼感到自己的手冰冷至极，视线掠过凌乱的院子，下意识要叫医官。宾客们逃的逃倒的倒，替方继诊脉的陈潜挨了一刀昏死在地上，太医院的人不见踪影。幸存的人被河鼓卫聚在一起，空旷的席上只有萧萧的月光。

&esp;&esp;他的声音卡在喉中，想要冷笑，却将手覆在眼上，遮住了即将滴落的泪水。

&esp;&esp;方继咳出一口血，肺部压力减轻了些，道：

&esp;&esp;“我早就存了这个心，不要怪陛下。”

&esp;&esp;方琼不语，过了很久，才道：“十九郎，让你的人都走。”

&esp;&esp;王放起身做了个手势，卞巨带着镇住场子的河鼓卫通通消失在院里，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esp;&esp;河鼓卫一走，老管事回忆起侯爷嘱咐，遣走魂飞魄散的宾客，驱散了惊恐未定的婢女家丁们。那边一散，就有三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esp;&esp;“爹爹！”

&esp;&esp;曾高扑在父亲身旁，眼泪哗地涌了出来，颤着手去掐他人中。舒桐迅速地撕下中衣为他止血，掏出随身带的金疮药洒了一遭，又把了把脉，道：

&esp;&esp;“陈伯伯没有事，只是刀伤有些严重，这些天身子又太累，就晕过去了。”

&esp;&esp;罗敷见这两人处理好陈潜，示意他们把人抬回良医所去，自己走上到椅前细细看了一阵，皱眉道：

&esp;&esp;“侯爷需要尽快……”

&esp;&esp;她说到一半即停下。单看这毒方继还有救，但其人明显毫无生还之意，她就是及时处理也没有用。方琼和王放都在原地一动不动，连个医生都不叫，天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

&esp;&esp;她退了一步，忽然发现院子里已空无一人。

&esp;&esp;罗敷也欲离开，却硬生生被一双迷雾似的眼睛勾在那儿。

&esp;&esp;王放的目光从她惊讶的面容上扫过，回首语气肃然：

&esp;&esp;“伯伯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esp;&esp;方继牵了牵嘴角，哑声道：“……是伯伯对不住你。宣泽他……”

&esp;&esp;方琼攥住他干枯粗糙的手，“爹，别说了。”

&esp;&esp;方继喘了几口气，道：“第一件事，求陛下，为宣泽赐婚……吏部肖侍郎家的，许翰林的孙女，还有……”他勉力挤出几个字，“陛下明白我的意思……第二件，保留方府故地，咳咳……”

&esp;&esp;王放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语，接道：

&esp;&esp;“侍郎和翰林家的小姐我会仔细挑选，端阳侯府不撤。方氏贩盐之权我决意多时，既非虚名，也不可收回。”

&esp;&esp;方继僵硬的躯体在椅上一点点松开。

&esp;&esp;王放抓住最后的机会，沉声道：“伯伯可否告诉我，为何当年要那样做？为区区一个宋家，当真值得与我结成宿怨么！”

&esp;&esp;这句话太皇太后和他说过许多遍，如今换成他来告诫了。

&esp;&esp;方继的白发染上露水，在夜风中轻轻飘着。

&esp;&esp;方琼缓缓合上父亲的眼睛，庄重地伏下身去。

&esp;&esp;“宣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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