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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谢老夫人靠着宝蓝色五幅团花引枕,慢慢转动手中南红珠串,良久才出声道,“是你姐姐打听到的消息,一开始陛下并无打算派你出征,后来单独在紫宸殿召见了五皇子,派你出征的旨意跟着就发了出来。”
&esp;&esp;晋国公手捧着茶盏,沉吟道,“五皇子此人,乖戾多疑……”
&esp;&esp;乔氏没有晋国公这般稳重性子,听出老夫人话中深意后,只觉得背后生寒,咬牙道,“陛下就是再宠爱丽妃和五皇子,也不能听信谗言,影响国政决议啊。晋国公府世代效忠皇室,老祖宗还曾立过誓,谢家儿郎永不背叛裴氏,若有违者,不得善终。国公爷与陛下也有几年少时情分,这些年夫君出生入死,流血流汗,陛下竟还疑他……真是叫人心寒!”
&esp;&esp;“夫人。”晋国公轻拍了拍乔氏的手背,安抚道,“陛下他也是听人唆摆。”
&esp;&esp;乔氏抿了抿唇,嘴上说没说,心头却是冷笑。
&esp;&esp;早些年陛下还算英明圣君,可自从宠幸丽妃和五皇子后,人是越来越糊涂。长安还有风声传来,说是陛下动了废太子,立五皇子为储君的心思。可怜正宫皇后与盛安帝少年夫妻,却不得皇帝欢心,连带着太子也一道被冷落。
&esp;&esp;真要算起来,皇后许氏与谢家祖上也是有亲的,往前好几代的国公府主母便是镇北侯府许家的嫡女。若要攀亲,晋国公也可称许皇后一声表姐。
&esp;&esp;只是镇北侯府远在长安,晋国公府在陇西,山高路远又隔了几代,逐渐也没了来往。
&esp;&esp;当今太子裴青玄颇有贤名,且因他外祖家便是累世武将,是以对武将十分敬重。乔氏多年前去长安,曾在宫宴上见过太子一面,印象中那孩子宽厚仁善,却内敛寡言,比不得五皇子嘴巴甜,总能哄得盛安帝抚掌大笑。
&esp;&esp;唉,若是皇后和太子能在陛下面前得眼,想来陛下也不会吃饱了撑着顾忌他们晋国公府。万一陛下真换了储君,让五皇子当太子,那国公府的处境怕是更难了……
&esp;&esp;乔氏头一回这么希望皇后能争气,拿出嫡妻该有的气度,赶紧将丽妃那个狐狸精给治住。
&esp;&esp;靠坐在圈椅上的谢老夫人皱着眉头,叹息道,“外人看我们国公府是高门煊赫,兵权在握,殊不知这泼天的富贵随时都能成为悬在头顶的刀……”
&esp;&esp;乔氏心都揪起来,失落喃喃道,“若是我父亲活着,还能在朝堂上帮着说几句话,陛下一向敬爱我父亲……”
&esp;&esp;老夫人垂下眼皮,悠悠道,“这些话说了也无益。垣儿,我此次特地在你出征前赶回来,便是要提醒你,处处警醒些,最要紧的是让上头看清咱的忠心。踏实卖命是好,但场面上的事,该做也要做。人嘛,上了年纪,耳根子软,总是爱听好话,心眼也容易偏的。”
&esp;&esp;晋国公郑重颔首,“多谢母亲提醒,儿子知道了。”
&esp;&esp;老夫人端起茶盏,慢慢地喝了一口茶,须臾,她抬眼看向下首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孙,“阿缙,你是府中长子长孙,日后国公府的荣耀与责任都会落在你肩上。沙场拼军功的武将比不得那些熬资历的文臣,朝堂上六七十岁的文臣一抓抓一把,可沙场上六七十岁的武将自古以来能有几个?你父亲顶多再撑起这个家十年,之后他也该和你母亲享享清福了。所以今日祖母特地将你留下来,便是要叫你明白如今家中的情况,心里多少也有些分寸。”
&esp;&esp;谢伯缙掀袍起身,朝上座拱手,黑眸中一片沉稳,“祖母良苦用心,孙子必当谨记在心。”
&esp;&esp;老夫人看着丰神俊秀的长孙,心头欣慰,有这样优秀的子孙,就不怕国公府不富贵昌盛。
&esp;&esp;
&esp;&esp;当晚一大家子齐聚慈和堂,吃了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因着明日一早,大军就要出发,为防喝酒误事,饭桌上都是以茶代酒。
&esp;&esp;云黛连喝了好几碗茶汤,肚子撑得慌,饭没吃几口,夜里也不知是不是饮茶过多,亦或是心里揣着事,浑浑噩噩的也没睡好。
&esp;&esp;翌日,外头天色才蒙蒙亮,她便起身洗漱,揣着做好的麂皮护腕急匆匆就往归德院去。
&esp;&esp;这个点谢伯缙正好要来给乔氏请安,她也正好将护腕送出去。
&esp;&esp;许是今日要出征,谢伯缙来得比往常还要早,云黛赶到归德院门口时,他正好从里头出来,见着一袭嫩黄衫子的妹妹,他脚步停住,“今日怎起得这么早?”
&esp;&esp;云黛走得急,还有点喘,白皙的小脸泛着淡淡的胭脂色,夏日池塘里白中透粉的荷瓣般,娇嫩清丽。她朝谢伯缙福了福身子,“我有东西要送给国公爷和大哥哥……”说着,她还探头往院里看了眼。
&esp;&esp;谢伯缙会意,随口解释一句,“父亲与母亲还有事相谈,我先出来了。”
&esp;&esp;“这样。那等会儿国公爷出来,我再给他。”云黛明白国公爷与夫人成婚多年,感情深笃,如今国公爷要离家征战,夫人定然不舍。
&esp;&esp;她将怀中一副镶着银灰色缎子的麂皮护腕拿出来,递给谢伯缙,“大哥哥,这个是送你的。”
&esp;&esp;谢伯缙眼眸微动,稍顷,他接过那副护腕。
&esp;&esp;见他没说话,云黛小心觑着他的神色,“本想着慢工出细活,晚些再送你的。谁曾想这战事来得太急,我想着给国公爷也制一副,紧赶慢赶的做,粗糙了些……不过戴在腕子上,不凑近瞧应当瞧不见瑕疵的……你别嫌弃,用着顺手就用,若不顺手,不戴也没关系,紧着你自个儿舒服来……”
&esp;&esp;“这是你做的?”谢伯缙玉骨般的手指摩挲着那护腕,皮子柔软又坚韧,针脚细致周密,上头还用银线绣着如意暗纹,倒是没看到什么瑕疵。
&esp;&esp;“嗯,是。”云黛脸上露出赧色,干巴巴地搓着两只小手,“本来很早就该与你道一声谢的,先前你送来的那些书,对我很有裨益。还有上一回,蒋家姑娘背后议论我,也多亏了你替我出了口气。我心里感激,一直想送你一样礼物,却不知道送什么好。思来想去,便做一副护腕,想着这个或许你能用得着。”
&esp;&esp;“那些不过是小事,你既叫我一声兄长,我自要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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