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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两人这里朝院中走,那边菊生三两下将长衫脱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在碧儿手上,忙也跟在钟信秦淮的身后进了泊春苑。
&esp;&esp;一时间,只剩下一众下人或是掩嘴偷笑,或是窃窃私语,只把一个碧儿手托着两件衣裳,进也不是,站也不是。
&esp;&esp;过了半晌,她才又慢慢堆起笑脸,只把手里的衣裳递给身边的小丫头,朝众人道:
&esp;&esp;“方才的事你们也都亲见了,七爷原是苦出身,不讲究这些个穿戴,倒也罢了,只一样,他原本是在大厨房里的伙食,现下一日三餐,却一定要换到小厨房来,跟大奶奶一样的待遇,都别浑忘了。”
&esp;&esp;众人见她明明刚被钟信拆了台,尴尬之极,却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又恢复如常,都不由心下暗服。
&esp;&esp;稍后,众人自回了住处,碧儿却让小丫头将那两件衣衫送到自己房里。
&esp;&esp;待到月上中天,泊春苑一片沉寂。碧儿便锁好了房门,掏出一把剪刀出来,直把那两件崭新的长衫生生剪成了不知几百根布条。
&esp;&esp;
&esp;&esp;这几日,钟家从上至下,从内到外,已是按照最高规格,开始筹备起大少爷的丧事。
&esp;&esp;既是‘大丧’,这阖家上下的忙碌程度,便可想而知。其中尤以钟义钟信二人,更是忙上加忙。
&esp;&esp;钟义这边,主要是族中宾客及诸多望族富贾的来往迎送,都由他操办。
&esp;&esp;而钟信这边,不仅是接掌了泊春苑里钟仁的权力,更是受大太太何意如的委托,将后宅内诸多杂事,又或与前宅相交连的事宜,都管了起来。一时之间,千头万绪、细小零碎的诸多事情,均由他上下打点分配。
&esp;&esp;他原本地位卑微,为人窝囊,钟家上下皆瞧他不起。此际忽然得势,便逢此重担,自是有太多人在一旁等着看他笑话。
&esp;&esp;谁知忙了几日下来,众人见他虽不似钟仁那般蛮横霸道,说一不二,行动间却心思缜密、瞻前顾后,大小事情分得出轻重缓急,便遇到几起难缠的人和事,却也都被他一一化解了过去。
&esp;&esp;因此这会子,那起一心想看笑话的人,又纷纷转了口风,既夸赞大太太眼光独到,看人精准,又有说这七爷不愧是钟家老太爷的种,本就是块好胚子,原来竟是被埋没了。
&esp;&esp;这样的传闻在钟家自是传得飞快,因此在夜里钟义送走宾客,刚刚回房之际,二妹钟秀的电话便打到了房里。
&esp;&esp;于汀兰正靠在床头,一脸烦闷之色,因见钟义进房便点着了香烟,却又懒怠和自己说话,只躺在一边翻看报纸,登时便燃起一股怒气。
&esp;&esp;她此时身子已是一天大过一天,本就心浮气躁,这会子便挺着肚子,朝钟义高声道:
&esp;&esp;“我现下怀着身子,最怕烟味,便连老六那样大的烟瘾,但凡过这边来,都从来烟盒都不碰一下,你这做爹的,倒真是好意思抽得起来!”
&esp;&esp;钟义瞥了她一眼,皱起眉头,终还是按熄了香烟。
&esp;&esp;于汀兰又冷笑道,“瞧你这不耐烦的样子,倒像是这孩子与你无关一般。我告诉你,我今日去了洋人的医院,医生说了,这孩子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对,很是担心生产时会遇到风险,已经告知我,要知悉你我二人的血型,说是以防万一,怕是生产时要输血呢。”
&esp;&esp;钟义“嗯”了一声,扔下报纸,“到时候要输血,抽我的便是了,要什么血型,我又哪里知道这些。”
&esp;&esp;大约这话于汀兰听了受用,便横了他一个媚眼,刚要再说些什么,钟秀的电话倒打了进来。
&esp;&esp;于汀兰听是钟秀,一边让钟义过来接听,一边嘴里便嘀咕着。
&esp;&esp;“也没见谁家的兄妹跟你们似的,一天天倒有说不完的体己话,这知道是亲兄妹的倒罢了,不知道的,只不定以为是哪个喝洋墨水的密斯小姐,天天来寻你呢。”
&esp;&esp;钟义听了她的言语,眉头瞬间拧出一个疙瘩,却不理她,只管和钟秀通起话来。
&esp;&esp;大约说了半晌,钟义的神色便愈阴沉起来,也不作声,只对着话筒慢慢点头。
&esp;&esp;两人又聊了数句,钟义见于汀兰去了客厅,便忽然压低声音道:
&esp;&esp;“依我说,既然老七这株苗生得如此茁壮,倒不能再任其生长,一旦长成了气候,根深叶厚,便再想动他,也必要费了气力。莫不如这几日便择机给苗加了肥料,让他跟那个大嫂子做成好事,咱们抓奸在床,让他二人一臭到底,再也别想翻身!然后官家那边,再适时作些文章,大哥的死因,自然便和这二人的奸情产生关联,到时候,不信他二人还能站住不倒。而人都倒了,便是大房里藏有秘方,也终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esp;&esp;钟义这番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却不知道对面钟秀说了句什么,钟义便摇头道:
&esp;&esp;“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你想,大哥在世之时,大房污秽之事,已是街知巷闻。而眼下他暴死之因,亦是和乱服迷药有关,所以大房之中,若真出了寡嫂小叔在亡夫丧期淫乱之事,众人虽会惊讶,但并不会觉得稀奇。再则就算他二人届时声称是被人下药坑害,一来捉奸在床无可否认,二来大房中人服药已不新鲜,便想辩解亦不见得有人相信,却只会越描越黑,越来越臭,难道二妹妹觉得这样还搞不死他二人吗?”
&esp;&esp;于汀兰此刻正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进来,因皱着眉毛问道:“怎么和秀儿打一通电话,倒还要搞死什么人,你们兄妹这话倒真是让人听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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