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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矽沙矿13(第2页)

隶书出刊统统没有这些讲究,只要把字体压扁,笔划均匀,字与字之间大小一致,连成一线就非常美观。

这一下我才搞清了贾志明出的刊,为什么这么整齐,给人感觉这么清秀了,选隶书体出刊,又好写,又好看,贾志明,聪明!

解决了书写正文的难题,便由正文入手开始书写,把标题先空在那里,等正文全部写完后,再整体地考虑用什么字体、什么颜色去写标题。

写了不到十个字,靠在冰冷的黑板的手腕就受不了了,手臂也馏了,手臂悬空竖着写还真不习惯,上臂支撑着前臂和手,举久了特别费劲。

好汉难提四两啊。我左手揉捏了一下右手的三角肌,想着,虽然手很累很冷,但比在山上搬石头要强多了,伸展一下手臂又开始写。

没写几个字手臂又馏了,甩几下手再写。天气太冷了,手腕又不得不靠在黑板上,冰冷的黑板一下就把手上的热量吸走。

我哈几口气写几个字,哈几口气写几个字,写着写着手指冻得不灵活了,字也越来越差,不得不停下来歇会儿。

我点燃一支烟,头缩在军大衣的毛领里,望着地面的细沙被北风吹得直飞,北风吹落的树枝,在地上翻滚。

一根树枝滚着滚着,一头卡在了石头缝里,另一头在风中抖动,它也感到了冬天的寒冷?像我一样在风中颤抖?

今天怎么这么冷啊,不是要下雪了吧,没办法,只有三天时间,这三天就是下刀子、再冷也得把刊出完。

我蹦着、跳着、原地踏着步、搓着手、哈着气、揉着臂、迎着风,书写一首人生的壮歌,这里的冬天真的好冷……

第二天下起了雪子,我把军大衣的毛领竖起来,尽量多遮一点耳朵,可手还得从衣袖里伸出来抄写稿子。

不能戴手套,因为戴了手套就使不好毛笔了。写几个字把手放在嘴边哈几口气,脚蹦达几下,以免手脚被冻僵。

雪子落在板报的顶棚上啪啪作响,我想,怎么这时候下雪?偏在这时候下,这是老天爷在考验我的毅力吗?

这点冷算什么,我不怕冷,我很坚强,我时刻提醒自己。

可手指怕冷,冻得僵直了不听我使唤。这是写字的活,写字是要靠手指头的,指头冻僵了抓不住笔,他要罢工我也没办法。只得把手插进袖筒里暖和暖和,象电影里国民党士兵站岗时的姿势,抱着笔来回走动着。

等稍微好一点了又拿出来写,这样反反复复地进行,不知过了多久,天上飘起了雪花。

呵!好大的雪。每当下雪,天空都特别地明亮,我的心情也感觉赫然开朗。

要是在外面,我会在雪中奔跑一阵,搓一个雪团,扔向远方,然后站在屋檐下喘着气,看天空中的飘雪。

可眼前我无遐顾及飞雪的舞姿,也不想触摸冰冷的白雪,得赶快写,写完了好回去烤火。

在吃晚饭前,总算把两块黑板的正文全部写完了,我退远望着两块黑板,除标题和插图的位置还空着外,都整齐的写满了正文,虽然字写得不如贾志明那么好,可远看还是很难看出明显的差别,在暮色中,还象那么回事,至于细小之处,多出几次刊就赶上来了,我宽慰着自己,回到图书室拿了碗,吹着口哨到食堂去了。

第三天雪停了,地上结起了一层薄冰,走在泥地上时咔咔作响。我来到板报前的水泥台阶上,放下装颜料的纸箱,根据每个标题字的多少,选大小不同的油画笔书写。

字多的用行书书写,字较多的用隶书书写,字少的用黑体字书写,四、五个字的标题就用宋体字书写,标题不但字体有变化,颜色也不同,这样既快又变化丰富。

有的标题在黑体字的基础上,伸长一个二个笔画,就成了变体美术字,象这个有主标题和副标题的标题,副标题是“一封写给妈妈的信”,我用淡绿颜色以隶书体书写。主标题“妈妈,我长大了”,用大红颜色的黑体字书写,主标题字大,副标题字小,竖着排两排,空的地方画上几根小草和一朵野花,整个板面既丰富又丰满。

看着刚写上的字结成了冰,插图的地方大块颜色上还开起了冰花,形成了一种特殊的肌理效果,煞是好看,我得抽上一颗烟,因为我完成了任务。

我望着长满冻疮的右手,深深地吸上一口烟,仰头长长地吐出,三天来的寒冷、紧张、疲劳、都随烟散去。

图书室的生活挺自由,除了大门不能出去,哪里都可以去。可以到各个中队去窜门,可以到医务室去聊天,可以到食堂组去打牌,要是有这些习惯的人,打发日子还是挺容易。

我不太喜欢去窜门,因为跟他们没有什么话谈,再说,我想把毛笔字练好,也没有时间去窜门。

丁股长除了吩咐任务以外,很少来管这管那,这就是劳教所的世外桃园,难得的一块净土。

图书室里的书不多,来借书的人更少,除了值班的流子有走动的自由外,谁还能来这里。说是说这里是个阅览室,可这里的人都要干活,谁会有时间到这里来看书呢?

每天收工后都被锁进了中队的围墙,能出中队围墙的只有几个值班人员,值班人员本来就少,喜欢看书的值班人员就更少,这里既没有一般图书室里坐的凳子,也没有阅览书的桌子,只有半张烂乒乓球台和两张旧靠椅,这里的图书室,纯粹是劳教所的配套设施,是给上级领导参观时看的,偶尔来借一本小说什么的,也只有几个值班人员或者组长之类的人物,一般的人连中队的围墙都出不去,根本没办法到图书室来,就更别说借书了。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我每天除了看小说就是练毛笔字,一个月下来,我的毛笔字大有长劲,我要是能在这把毛笔字练好,也算没白来这一趟。

技术学了是自己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可能用得着。要不是读书的时候喜欢画点画,人家能说我有美术特长吗?要是没美术的特长,我能到图书室来吗?

现在能把毛笔字练好,将来我就又多了一个特长,能写会画,那多好,将来参加工作,肯定用得着。我认为人任何时候都得学知识、学本领,学到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到哪都可能用得着,即使坐牢,也可坐轻松点的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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