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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矽沙矿14（第2页）

我问：“关在小号子里很不舒服吧”。

他深深地吸了口烟：“我快要发疯了，这里面只有4个平方大，2米高，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每天只有低着头坐着或者爬着，整天都没有灯，白天也是漆黑一片，睡在一个不到0.6米宽一米八长的铁架子上，边上还有一个桂花桶，臭死咯人，有时候还关两三个人，只能侧着睡，有些人关三天就喊受不了了，我还算立得住的，关了五天了，不过我己经受不了了，再关就会疯的”。

我对冲哥的状况无能为力，只能要他保重，便离开了严管中队。

没过几天，丁股长说明天在礼堂开公捕大会，要我去布置会场，并给了我要写会标的内容——从重从快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公捕大会，我拿着一垛白纸、排笔、墨汁来到了大礼堂，把台上的桌椅拖整齐抹干净。

有一段时间没开会了，地板上一层灰，拿拖把拖了三遍才有一点看相。我把纸铺在地板上，纸上下折出一个印子，中间再对折一下，算了一下字数，一张张地横摊在地上放好，计划每张纸上写两个字，16个字八张纸。

我第一次写这么大的字，心里没底，排笔蘸上墨汁后犹豫不决。

管它呢，写了再说，没写好重写就是了，反正这里有的是纸，这么一想就开始下笔。

“从”字写小了，“重”字横划间距不均匀，揉掉这张纸，重写。

“从快”两个字还过得去，“严”字上部写高了，下面空得太多，揉掉吗“厉”字又可惜了，裁掉一半从写“严”字。

“打击”两个字都没写好，揉掉重写。

“刑”字还马马虎虎，刑事的“事”字特别难写，裁掉揉掉好几张纸了，这个“事”字老是写不好，不是口写大了，就是下面钩那截写长了，写第四张的时候也不太满意，凑合算了，一时半会也不可能练好黑体字，以后再慢慢练吧。

标语全部写完用了将近两个钟头，揉掉九张纸，还算好，这里纸张多，要是纸张刚对数那就惨了，我可以利用这里的优势，把字完完全全地练好，不过让干部看见浪费这么多纸可不行，好在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大礼堂，赶紧把这些纸团捡到水池里烧掉，水一冲，没有一点痕迹，鬼才知道我浪费了多少纸，哈哈。

第二天我很早就来到礼堂，看挂着的标语掉没掉下来，检查广播连扩音器的线接没接好，话筒是否有声音。茶杯、茶叶、开水全部到位后，就坐到一边抽烟去了。

八点半钟大会准时开始，劳教所的孟书记主持大会，他开口就把话筒弄得直叫唤，我把话筒移远点，他这才讲起了全国第二次“严打”形势，字里行间，充满着愤怒，说到劳教所里一些不服改造的人，要看清形势，不要执迷不悟。

今天这些逮捕的人，有的是因为不服管教打架斗殴，有的是因为长期为牢头狱霸，有的是因为逃跑从新犯罪，这些人将要受到严厉的审判。

有的要消掉户口送到西北戈壁滩去，那里是一望无际的沙漠，看你们还怎么跑。

他说完后，彭所长宣布了逮捕名单，并把逮捕的人押到了台上，共有十二人。

彭所长宣读任冲的罪行时说：“任冲于1978年劳教以来不服管教，多次打架斗殴，曾三次加期仍累教不改，这次又把组长宋范华头部打开，法医鉴定为轻伤，现在宣布执行逮捕……”

说到此时，只见冲哥戴着手铐站在台中间，东张西望，看着底下那些看热闹的人，一付毫不在呼的样子，当武警把他们押到卡车上，准备送往劳改农场时，我递过一根点燃的烟给冲哥，冲哥伸出铐在一起的双手接过烟说：“没关系，到了劳改农场会完得快些，老弟，写信给我”。

我知道冲哥说“完得快些”，是说劳改比劳教正规一些，不会象劳教那样，一点小事就加期，一点小事就加期，二年劳教搞个四年出去很正常。

劳改就不同了，刑期到了，不会拖你一天，会按时搞完了回家。

我乘武警没注意，把两包烟丢到了车上，囚车缓缓驶离了劳教所的大铁门。

望着远去的卡车，我默默地唱着原来号子里学的一首歌：“再见了！年轻的难友们，让我们再唱上一首歌，今晚是最后的一夜，明天将各奔一方。也许到白泥湖劳教农场，也许到汨江的茶林农场，也许到新生煤矿，也许到茫茫的大草原。在那里改造的时候，请你要常常地给我来信，把你那痛苦的生活，写在难友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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