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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她看了眼他身后的花树,没好意思说那晚的花是从别人家的花园里现折的,就在他后头的凉亭旁边,他要是喜欢,她现在还能去替他折几枝回来。
&esp;&esp;不过她不说,卫嘉玉见她这副老老实实伸出手又不说话的心虚模样,也猜得到她心里想什么,于是一边替她将衣袖卷上去,一边说道:“这手绳是我拿翻花绳那天叫你割断的红绳捡回去编的,也并非多么贵重的东西。”
&esp;&esp;他这一说,闻玉低头仔细一看,果然发现那手绳上有老旧磨损的痕迹,有几处断口也不整齐,并非是用剪子裁断的,而是叫人用刀割开的。手绳的样子十分简单,上面并无任何装饰,但是花样倒是别致精巧。她心里喜欢,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又不禁好奇道:“你怎么还会编这个?”
&esp;&esp;卫嘉玉替她系上绳扣:“我幼时多数时候都在院子里,不能同其他表兄弟们一块出去玩耍,便学会了不少这样打发时间的东西。”
&esp;&esp;闻玉想起他平日里不是与人下棋,就是陪着幽幽翻花绳,尽是些两个人做的事情,只怕他幼时连捉迷藏都找不到玩伴,心中不禁替他生出几分孤苦。倒是卫嘉玉全然没有想到这些,他替她戴上手绳后,瞧着那手腕上艳丽的红绳,不由低声念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esp;&esp;他收回手,一抬头便对上了面前人一双清亮的眸子,眼底不觉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正要说什么,忽然间冷不丁听闻玉说道:“这首诗在山上时先生讲过。”
&esp;&esp;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esp;&esp;卫嘉玉一怔,本是没想到她已学了这诗,这才脱口念了出来。这会儿听她这样说,忽然间有几分脸热。像是做了什么坏事,结果当场叫人抓了个正着。过了一会儿,才强作镇定地转开眼,掩唇咳了一声:“戴好了,我们走吧。”
&esp;&esp;闻玉起初没反应过来,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之后,也不由的笑起来。她追上前面的人几步,到底没有戳穿,转而问起了旁的事情:“你觉得方掠和朱小小当真是南宫伸杀的吗?”
&esp;&esp;卫嘉玉:“你觉得不是他?”
&esp;&esp;“只是想不出南宫伸有什么理由要杀朱小小。”闻玉撇了下嘴冷声道,“而且严兴这个人……你在无妄寺也是见识过的。”
&esp;&esp;卫嘉玉笑了一笑,不置可否:“严大人断案确实有一套气人的本事。”
&esp;&esp;听他这样说,看来此事背后果然是另有玄机。
&esp;&esp;闻玉问道:“你已经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了?”
&esp;&esp;卫嘉玉见她当真好奇,思忖片刻才说:“你若是真想知道,今夜我可以带你去看个热闹。”
&esp;&esp;水落石出
&esp;&esp;夜至三更,各院寂静无声。
&esp;&esp;有个黑影借着夜色,趁护卫交班的空隙潜入了南宫尚文所被幽禁的院子。从西边窗户跳进书房里的时候,屋内烛火俱灭,临窗的书桌前趴着一个人影。桌上摆着一盏烧了一半的烛台,已经叫外头漏进来的风吹灭多时;地上一个摔碎的茶盏,裂成了几瓣,白瓷盏里盛着一点早已凉透了的茶汤,等明早仵作进屋,便能从里头验出毒药。
&esp;&esp;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翻窗进屋的黑影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放在了那具趴在桌上的尸体旁,又拿出半包毒药,故意弄洒在桌上。这样一来,任谁进了这个屋子,都会觉得这书房的主人是留下遗书之后,服毒自尽。
&esp;&esp;做完这一切后,那黑影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书桌后男子的鞋面上。那是一双黑色皂靴,谁会在入睡前仍在书房穿着一双外出的皂靴?
&esp;&esp;来人瞳孔一缩,已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站在书房里,屏息凝神地细细听了听这屋子四周发出来的声音。太安静了——这样暖和的春夜里,四周竟是几乎连一声虫鸣都听不见。
&esp;&esp;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早已设计好的陷阱里,当下无论哪条路只怕都已经叫人封住,唯一的突破口只剩下一处——
&esp;&esp;那黑影忽然朝着书桌后那具尸体扑去,几乎同一时间,房梁上有个人影猛扑下来,一剑朝他刺出。那黑影就地一滚,避开了这从天而降的一剑,四面窗户应声而破,埋伏在屋外的人齐齐冲了进来,而来人已经钻到了书桌下,随即一脚踢翻了面前那张巨大的木桌。几道长剑寒光闪过,一剑将那桌子劈成几段,而趁着这个空隙,黑影一把提起椅子上的那具尸体,将剑架上了他的脖子。
&esp;&esp;“铮”的一声,那尸体袖袍下右手一动,一柄短剑贴着喉咙架住了脖子上的长剑,随即左手伸出两指夹住了剑锋,那剑锋在他指间便再不能动上分毫。黑影一惊,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竟是踢到了这屋里最大的一块铁板,还来不及反应,对方左手手腕轻轻一扭,那柄贴面长剑,便瞬间在他手上断成了两截。取而代之的是对方右手的短剑反倒架在了来人的脖子上。
&esp;&esp;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几乎是烛火被点亮的时间,书桌后的局面已是颠倒了天地。
&esp;&esp;穿着南宫尚文衣袍的南宫雅懿将左手方才震断的半截剑片扔在了地上,待看清身旁人是谁,露出一副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神色:“是你。”
&esp;&esp;“我也没想到能有这个本事,叫庄主亲自做饵诱我动手。”来人讥讽道。
&esp;&esp;跟着严兴一同冲进屋里的南宫仰,看着屋内持剑相立的两个人,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纪大哥——怎么会是你?”
&esp;&esp;烛火之下,一身南宫家服,叫南宫雅懿一柄短剑制住的不是别人,正是纪城。
&esp;&esp;听见南宫仰这话,纪城微微地沉默了片刻,这一屋子人中唯一叫他有所愧怍的便是这个如同他弟弟一般曾这样信赖过他的少年。可是片刻之后,纪城仍是开口回答道:“因为纪瑛是我妹妹。”
&esp;&esp;这天底下确实没有比哥哥为妹妹报仇更天经地义的了。
&esp;&esp;南宫仰失神地放下了手里的剑,见左右两个百丈院弟子上前抓住了纪城的手。大约是知道今夜脱身无望,纪城并不挣扎,他看向严兴反过来问道:“严大人白天是特意为了引我出来演了一场戏?”
&esp;&esp;说起这个,严兴面皮微微抽动,今晚之事他也是方才知道,如今神色也不好看。倒是一旁的南宫雅懿开口道:“今晚这出安排是卫公子的意思。”
&esp;&esp;纪城听见这话,目光越过这屋内重重叠叠将他围起来的人群,才注意到人群后那个一身白月长衫的男子。卫嘉玉头戴玉冠,书生打扮,身上并未佩戴兵器,与这一屋子手持刀剑之人都显得格格不入;可这书房之地,他身后满架的书橱,又显得他才像是此间的主人,旁人都是误闯进来那样突兀。
&esp;&esp;严兴也转过半个身子,半吊起眼尾瞧着他:“不错,是该听卫公子好好说说,我也想知道他既早已经猜到这一切,为何白天在议事堂却一言未发。”
&esp;&esp;他这番话里多有怨怼,卫嘉玉闻言莞尔而笑:“若非白天严大人在议事堂那番慷慨陈词,恐怕纪大侠今晚也不会轻易现身。”
&esp;&esp;他这话听起来像是今晚这出是早与严兴商量好的,又将功劳推给了百丈院,严兴发出一声冷哼,不过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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