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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太后祖籍是南诏人,年年这会儿,南诏都要北上贡樱桃。宝如好几年未吃过,恰也有些馋,听季明德有了樱桃竟要送到隔壁给李远芳吃,在澡缶中重重吭了一声。柔声道:“明德回来啦,可用过饭了?”果然上钩了。季明德在外一笑:“用过了。一会儿还得去趟隔壁,你且开门,我要穿那件墨青色的锦衣。”去隔壁送个樱桃竟然还要穿锦衣。今科春闱名次全部作罢,拟定五月重考,秦州举子们又得在长安多呆一个月,李远方点兵点将般点着,挑来挑去挑花了眼,宝如暗矬矬一点心思,心说季明德才卖掉一房妻子,不会还想再娶一房吧。她自澡缶中起来,披了件日常穿的寝衣开门,正准备开柜子替他找衣服,便见季明德送了一枚樱桃过来,在她鼻尖上轻点着。宝如一口咬了,汁浓浆厚,略有些酸,但很好吃。墨青色的缎面圆领袍子,季明德接了过来,却轻轻搭到椅背上,负手在墙角的书架前,似乎是在找本书。宝如还想吃一枚,灯下舔了舔唇,偷眼儿往油纸包中张望着。满满一兜,指肚大小,但既然他要送给李远芳,吃一枚少大半,还是不吃的好。宝如收回目光,在灯下擦着头发。衣带微滑,半边香肩露在外头,她默默的擦着头发,半天听不见季明德的动静,猛然回头,却发现他就在她身后,解了直裰,只着白中单,眉毛在灯下根根分明,眸中两竖,恰是燃燃跳跃的火光,正紧紧盯着她的衣衽。“樱桃好吃否?”季明德问道。宝如以为他要换衣服,将衣服递了过去,道:“略有些酸,大约是还未熟透的缘故。”季明德自油纸包中取了两枚出来,色比方才那枚还艳,在灯下泛着红滟滟的光泽,展在黄茧粗粗的手掌中:“再尝尝,这两枚必定是甜的。”宝如还未接到,他手忽而拿不稳,两枚樱桃骨碌一滚,滚入她的衣衽之中。骨碌而下,宝如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季明德的手也跟了过来:“这果儿可真调皮,不听话?难道,它也想叫我把它给卖掉?”胡兰茵就叫他给卖掉了,宝如吓的一缩,觉得季明德这话是在说自己。宝如并不敢狠惹,只敢小声嘟囔:“那是我自己的呢。”季明德柔声道:“难道它跑到了这儿?”……“那我可得好好找一找。”……“你可瞧见,它去了何处?难道也不听话,跑到成纪山里头,给土匪做压寨夫人去了?”宝如暗道前几回总怪我心知不坚,今儿我便咬牙不点头,看他能耐我何。等了半晌,再无动静,宝如觉得鼻尖莫名的痒,悄悄睁眼,想看看季明德在做什么。他的鼻尖就顶着她的鼻尖,止在她睁眼的一瞬间,叨唇吻了上来,薄唇攫上她的唇,卷舌一阵狂扫。季明德在她耳边轻笑着:“这樱桃太不老实,竟钻到如此个妙地方,我替你把它取出来,好不好?”“无论你怎样欺负我,我都不会要的。”“乖乖,分明我是在爱你,怎能说是欺负?”季明德叫她逗笑。“无论怎样,我是不会愿意的,你若硬来,就是强,果然那样,我恨你一辈子。“她依旧大义凛然,气的眼里漂着泪花儿,鼓了满脸的胀红,紧紧盯着她。季明德再笑,白衣衬着俊白的脸,笑容中却露着股子匪性,酒窝里还有股子流氓气。……你们懂得,不懂,就抬头看简介。完事眼看入更,三更半夜的,季明德还不肯睡,起床端了樱桃过来给宝如吃。他起床,自对面墙上将所挂的各类佩刀与剑摘了下来,坐在窗边的桌案前,铺一方白帕,自水中捞起油石,先抽砍刀,细细磨了起来。磨刀,大约是土匪们除了砍人以外最娴熟的工作。季明德磨刀的时候,比练书法还要专注。他忽而说道:“宝如,待咱们将来能离开长安的时候,你想去何处?”宝如趴在床上,一指一枚樱桃,往嘴里送着,一笑道:“回秦州吧,我喜欢秦州的气候,也喜欢那儿的人,咱们往后长居秦州就好。”季明德点头,试好锋刃,合鞘,又取过一枚匕首来细细的磨着。他犹豫了很久,终于启口:“但现在还不行。有一段时间,只怕咱们必须得在荣亲王府渡过,那一府皆是你的旧相识,我不知道若是去了,你会不会觉得为难。”宝如本是趴在床上,拿枚樱桃逗地上跑来跑去的小猫,忽而停手,会过意来了:“今儿这樱桃,是李少源送的。你回王府了。”季明德不语,仍在磨那把匕首。宝如将枚樱桃丢远,小猫连蹦带窜,去捕那枚樱桃了。下午老太妃来的时候,宝如只怕季明德不愿意入府,担了好大的心,此时听他这意思,他是愿意入府的,只是怕她难堪。她恨恨道:“只要你不疑神疑鬼,觉得我和李少源旧情未断就好。”季明德回头,颊侧酒窝笑的深深:“怎会。顶多不过三个月,待三个月后,咱们就启程回秦州,好不好。”宝如越发觉得莫名其妙了,见他玩着枚匕首走了过来,叨着枚红红的樱桃,仰面问道:“为何是三个月?”压寨夫人季明德斜倚在床头将匕首递给宝如两腿长劲自身后肘着她的两只手将它剁出去恰恰扔在小猫的脚边的地毯上倒是吓的小猫喵呜一声跳进隔间去了。宝如以为他要杀猫樱桃吃了一半,吓的躬腰一个窜便要去追猫,连哭带骂:“季明德你是不是疯了?你居然要杀我的猫,你何不先杀了我?”季明德不语,捡了匕首回来手旋上宝如的肩膀柔声道:“只需三个月,我该办的事情就办完咱们就离开王府。”宝如叫他一回唬三更半夜连瞌睡都忘了再经他一回哄此时连抖带颤眼里还噙着泪珠,也不知是脑子抽了还是傻忽而伸手在匕首的锋刃上试了一试,顿时皮破血涌黄豆大一滴血珠滚了出来。她呀的一声将手指唆入口中。季明德简直无奈:“我才磨过的刃子,你为何非得要用手指去试?”宝如轻声嘟囔着:“我只想试试它锋利不锋利。”这下知道了,果真很锋利,若扎在小猫身上,小猫必死无疑。这个黑心鬼,亲爹敢杀,妻子卖给吃人的男人,那么可爱一只白皮小猫,眼儿圆的像豆子一样,他竟也下得了狠手去杀。季明德这回不敢再造次,入鞘,将匕首放的高高儿的,俯身挑开宝如的唇,齿间淡淡的血腥,樱桃甜香,和她软囊囊的舌头。“你是土匪的妻子,到了王府,无论谁给你气受,拿出你压寨夫人的气势来,明白否?”季明德柔声说道:“你瞧瞧你如今的样子,跟那只小猫有何分别。若你在荣亲王府受了别欺负,我的心里,就好比此刻的你,这可如何是好?”宝如沉默片刻,忽而纵腰趴起来,取上架子上的匕首抽出锋刃,将季明德压在床上,跨腿骑坐在他身上,两只圆圆的眼儿,低眉抿唇看着那柄匕首,圆而饱满的额头,在灯下两眼弯弯,笑的份外甜。一点一点,她闭上了眼睛。不过转眼之间,匕首就扎了下来。她是闭着眼睛乱扎的。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她一通乱扎,若非季明德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怎么都得挂点儿彩。“再敢吓唬我的小西拉,我就扎死你。”宝如两目凶光,犹如呲牙咧嘴唬人的猫般恨恨说道。再一翻身,她又叫他压到了身下。季明德倒叫这脸上笑嘻嘻,手儿软绵绵,杀起人来却能下得了死手的小妇人吓了一跳,柔声道:“乖乖,你今日才有个压寨夫人的样子。谁要敢惹你,拿出这样的气势来,除了老太妃,谁都不要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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