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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目前我所知道的牛皮镶银笔记,一共有三本,一本记载了白字门的鉴古技术;一本留在日本,据说是木户有三亲笔所写,内容不详;另外根据付贵的说法,还有第三本笔记,在许一城死后不知所踪,写的什么内容不清楚。根据我的推断,剩下两本笔记里,很可能是记录着木户和许一城1931年7月到9月这期间发生的事情。
&esp;&esp;这三本笔记外貌都一样,都是粗粝的牛皮封皮,四角嵌着莲瓣银,光看封皮没什么区别。黄家那次派人去我家里偷东西,恐怕是误以为我家里藏的是记录1931年之谜的笔记,结果拿到手一看,发现只是用处不大的《素鼎录》——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那么痛快地把笔记还给了我。
&esp;&esp;但黄克武还是不放心,便把黄烟烟派到我身边,名为协助,实为监视。送我的那个青铜环,想必也是故意让人误会他要招我为孙女婿,好掩人耳目吧。
&esp;&esp;想到这里,我脊背一阵发凉,不知道这个推测是杞人忧天,还是黄克武这个人算计太深。
&esp;&esp;黄家对1931年之谜如此紧张,要么是急于知道什么,要么是急于掩盖什么。无论是哪一种,我都绝不能在他们的视线下继续追查,这次摆脱黄烟烟,正是个好机会。只是跟着郑国渠这么个危险分子,不知道是不是正确选择。
&esp;&esp;“爷爷,您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啊……”我仰起头来,向着天空喃喃自语,感觉有一张隐约可见的大网笼罩过来。
&esp;&esp;我埋头写了大约一个多小时,门被推开了,郑国渠夹着一个木匣子进来。
&esp;&esp;“你写多少了?”他劈头就问。
&esp;&esp;“我要的东西呢?”我也毫不客气地顶回去。对郑国渠这样的枭雄来说,低眉顺眼只会被他吃得死死的,我得利用手里的优势,争取有利位置。
&esp;&esp;郑国渠晃了晃匣子:“都在这里头。你写完了自然给你。”
&esp;&esp;“我要先看。反正我在这里又跑不了,说不定你的东西里有我想要的,我一高兴多想起来几条。”我索性放下笔,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他。郑国渠知道我跑不了,于是只狠狠瞪了一眼,没再坚持。他带来的匣子,是个小檀木匣,外头画的是鸳鸯戏水图,用指头一推,顶盖就缩了回去,颇为精致。
&esp;&esp;匣子里搁着一张纸和一堆灰白碎片。我一看到那些碎片,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那些是镜子的碎片,而能被郑国渠特意拿过来的,毫无疑问是那面海兽葡萄青铜镜。
&esp;&esp;“我从付贵那里买来的时,已经是这副模样了。”郑国渠说。
&esp;&esp;我眉头一皱,当初付贵可没提过这个细节。这镜子里可能存有重要线索,不知道碎了以后,那些线索是否还在。我小心地用手指去摩挲那些青铜,把残片一一拿起来看。在其中一片比较大的镜背碎片上,我发现有些浮雕字形,连忙去看其他的,很快被我找到三四片可以拼接到一起的,已能勉强分辨出两个残字。
&esp;&esp;两个字是“寶志”,其中“寶”字少了盖头,“志”字缺了底部。
&esp;&esp;宝志?宝志是什么意思?我和郑国渠都有些茫然。除了这两个字以外,那镜子的残片再无其他可值得注意之处。
&esp;&esp;“这镜子的背纹除了海兽与葡萄纹以外,还有一个扭结,是大唐皇室的标志。这镜子估计是宫里用的。”郑国渠指点道。
&esp;&esp;我拿着镜子残片看了一圈,忽然想到一件事:“我看你对这镜子也不是很上心,当初为何要去买?”
&esp;&esp;郑国渠翻翻眼珠:“你看了那纸就知道了。”
&esp;&esp;我这才想起来,匣子里还叠着一张纸。这纸已经泛黄,年头估计相当久了。我把纸拿出来小心摊开,发现这是一份民国时代的合同纸。上面墨字龙飞凤舞,大概意思是说,兹有古董商人许一城,雇佣郑虎参与考古队工作。雇佣日期是从1931年的6月到7月,落款是许一城的落款和两个鲜红的手指印。
&esp;&esp;“郑虎就是我大伯。”郑国渠补充道。
&esp;&esp;我一看落款时间,民国十九年,正好是公元1931年。那一年7月中,许一城和木户有三脱离李济的大考古队,单独出发前往不为人知的地点。从这份合同来看,他们不是两个人去的,至少还有第三个人——郑国渠的大伯郑虎。
&esp;&esp;我看着这份合同,却总觉得不大对劲。郑家是世代做青铜器赝品的,算是许家的对手。许一城去执行这个秘密任务,不从五脉里选人,怎么从对手家里找帮手?一个可能的解释是:许一城这次出发有意隐瞒五脉。他不告诉族人,却带了一个敌人和一个日本人,实在是蹊跷。
&esp;&esp;我放下合同纸:“你大伯……还健在吗?”郑国渠耸耸肩:“解放后当地主恶霸判刑,死在监狱里了。”
&esp;&esp;“呃……他生前有没有提到过,许一城雇佣他去哪里?”
&esp;&esp;郑国渠摇头道:“我大伯没跟人详细说过,不过他应该去的是岐山县,呆了一个月就返回安阳了。他后来有一次喝醉了,吹嘘说就连许一城都要找他铸东西——我大伯是那一代最好的青铜工匠,造出来的绿器就连五脉都看不出破绽。”
&esp;&esp;“铸的什么?”
&esp;&esp;“好像是个关公。”郑国渠似乎也觉得莫名其妙。
&esp;&esp;我捏着下巴,陷入沉思。难道是许一城让他做赝品骗人?但这不符合五脉的行规,更不符合许一城的为人。我抓起那些镜子的碎片,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道:“你为什么要从付贵那里收这面镜子?你大伯是不是认识付贵?”
&esp;&esp;郑国渠笑得很阴冷:“嘿嘿,岂止是认识。许一城事发之后。我大伯也被叫去审问,审他的人就是付贵,因为证据不足,他被释放了。然后到了解放以后,这笔账又被人翻了出来,结果我大伯被关到监狱里,你可知道举报的人是谁?”
&esp;&esp;“是谁?”
&esp;&esp;“嘿嘿,就是黄克武。”
&esp;&esp;我听到这名字,心中一惊。想不到郑国渠这一族,跟付贵、黄克武都有些牵连,更跟黄家势同水火,有着大仇。
&esp;&esp;按照我的想法,应该是郑虎知道许一城的一些事情,便从付贵手里买来铜镜,试图找出线索。结果黄克武突然出手,想夺取铜镜,所以施展手段将其害死。可是郑国渠的话马上就否定了我的猜想:“铜镜是前两年刚买的,有人告诉我,这东西放在手里,将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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