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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压根无法继续去想这件事,去想它,只能让她越恨自己。
她意识到自己被泥潭困住,爬不出来了,她无法想象,自己还要用漫长的一生去赎罪。
护士每隔一小时就过来陪小松说说话,但小松真的没有力气,刚开始她还会回应护士,后来,都是护士在说着她自己的事,小松用眨眼和点头来回应她。
晚上护士换班后,就回家去过年了。
大年三十晚上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刷了会儿手机,发现除了她以外,今天全世界都在过年。
龚琴没有找她,林广文给她发了几条微信,问她在哪,她说在同学家里,想要静一静,林广文也不好多问。
小松从不看春晚,但今天晚上除了春晚,她似乎别无选择。
电视画面里,红红火火一片,照在冰冷冷的医院地板上,地板都反着红光。
她就一直呆呆看着电视屏幕,电视机里发出的欢呼、喜悦,都无法抵达她的内心。
在她茫然的时候,有人推开病房门。那是个高大的男人,小松却花了一会儿时间,才想起他是成州平。
她抬起头看着对方冷峻的脸,忽然有些后悔——她要是不做傻事,就不用和这样一张可怕的脸在一起过节了。
他漠然的面容和电视机里欢笑的人群对照鲜明。
成州平提着一个红色的袋子,他把袋子放在了小松隔壁的床上。
自他来了以后,小松的视线就一直跟随着他。她看到成州平朝她走过来,他靠得近了,小松能感受到他夹克上的寒意,闻到皮革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成州平不笑的时候,嘴角下沉,小松想让他笑一笑,因为他不笑的时候,看上去真的有点凶。
她抬起头注视成州平漆黑的眼睛,可就在当她沉默地看着他的时候,他扬起手,一耳光打在她脸上。
小松没能躲开,被他打偏了头。
“疼么?”他的目光,像冷冰冰的刀子。
小松很想反驳他,讽刺他,可她害怕自己的语言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她一直是个任性自我的孩子,不顾后果地去喜爱,去憎恨。她可以狡猾地去欺骗所有人,躲避责罚,直到这个男人出现,他凭着敏锐的直觉看透了她,残忍地揭穿了她。
如果她可以预知这个男人会看到她全部的伤疤,也许当初她便不会那样果敢地追寻。
可是,尽管他用严厉的方式惩罚了她的任性、自私,他依然是她充满遗憾的年纪里,唯一没留遗憾的人。
小松嘴巴张了张,又合住了。她抱着膝盖,想了想,才轻声说了一句说:“有你这么对病人的么。”
“我现在就想把你扔湖里去。”
小松瞪圆眼,愤怒地看着他。同时,她也惊奇地发现,自己失去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回来。
她眼珠子一转,看到成州平放在隔壁床上的袋子,里面装着一些薯片和饼干。
她心一软,说道:“要不然,你把吃的放下,先走吧,我没事了。”
成州平往后坐在那张床上,掏出烟咬上,正当他点燃烟的时候,小松提醒他:“医院里不能抽烟。”
成州平说:“轮得到你管么。”
此时成州平身上的疲惫感,前所未有。
小松的目光随着成州平点烟的手而移动,打火机的火苗递到烟头上,随后熄灭,烟头亮起一抹亮桔色。
成州平点烟的时候,眉头会皱出一个川字。
她就这样观察着成州平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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