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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早晨都因为这篇报道而变得动荡不堪。
老博克先是将果酱抹到餐巾上,然后又将蜂蜜水倒进领口里。每当他瞥一眼标题,像极了有一个无辜的记者将被暗杀。虽然这个标题惊世骇俗了些,不过内容大抵还是令人满意的。
至少我看见了那段想要被我刊登上去的话。
“惊魂未定的博克小姐告诉记者:‘我的爷爷善待那些麻瓜出身的巫师,从未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麻瓜受到这样的伤害。’现场的博克老宅一片狼藉,树枝折断倒地,泥土上满是魔咒落空的痕迹。”
我对博克说,“真可怕,爷爷,这里把我们家写得像是被轰炸过一样。”
老博克除开对记者夸张的表现手法有些不满之外,倒像是松了口气,“这下任何一边都没有理由找我们麻烦了。对了,你的那些麻种小朋友呢?”
他早已知晓我有一些出身麻瓜的“朋友”,并且将此当做是一种平衡的筹码。对于博克这样的老人而言,过于偏向某一方永远都是愚蠢的,聪慧体现在他们不会实质性地将未来赌在任何一方身上。
他们只是偶尔偏向更加暴戾的一方,毕竟善人不会放任某人走向毁灭,而恶人却可以将一个家族斩草除根。
听起来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不过这就是【生存的智慧】。人若是有得选,谁会愿意吃苦呢?或许真的有愿意奉献己身的,不过他们大多还得照顾自己的家族。
社会将一层层的人际关系织成细密的网,再将所有人绑缚在上面。想要挣脱人要么归于丛林,做个茹毛饮血的野人去,要么就在越缠越紧的网线中被裹成一个厚实的茧子,慢慢窒息。
人都是要走向死亡的,这样的死法也没有什么别致的奇观产生,因而不会引人瞩目,顶多就是撕扯网线是不小心拽到族亲,令周围人痛苦一番罢了。
“为什么要在意他们?”我将果酱慢慢在面包片上抹匀,看着深色的糖浆缓慢渗透进松软的白面包,呼吸中都带有甜蜜的味道,“我在为他们斗争,爷爷,与他们相似的人伤害了我,但是我仍然愿意选择宽恕,这不是一项极受上帝夸耀的美德吗?”
“我宽恕每一个罪人,只拿走自己应得的东西,更多的奉献出精力、汗水,为信者,为不信者,还有人能够苛责我吗?”
自认聪敏地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明明在微笑,却又在扯动嘴角的一瞬间陷入难言的忧郁。一种极为深切的自责与躁动来自身体内部不断鼓动的心脏,以至于握住面包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渴望如同落水者一样僵硬地伸出手臂挣扎。
我又想起圣歌尼亚的葬礼,在那个小教堂里陈列的苍白色遗体。
一方面漠视着死亡,高高在上的自认为参透其中的奥秘,另一方面又在恐惧它,万分排斥它的靠近。我开始怀疑,我真的是聪慧的吗?为什么我无法接受莱丽莎死亡的事实,将它当成自然界中最寻常不过的一件事呢?
这样的疑惑像影子一样跟着我,当老博克问我想要什么新年礼物的时候,我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我想要一条蛇。”最后,我砸碎脑中莱丽莎猫一样的脸,对老博克详细描述自己的愿望,“一条不是很大,不要很老的蛇。如果它能够长得像猫一样,就更好了了。”
坐在长桌对面的老人疑惑地望着我,最后我们找遍了对角巷以及翻倒巷,都没有找到一条合适的蛇。它们大多都在睡觉,一些不在休息的,看见我之后都远远地躲开。
之前卖给我猫头鹰的店主告诉我,“现在蛇大多都冬眠了,店里也不会进毒蛇。”
最后,他断定,“世界上没有长得像猫的毒蛇。”
不,还是有的。
我在老宅的雪堆里挖出来一条。
那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冻了一天的博克已经回到屋子里烤火,火光将这个房子点着,又和外面玫瑰色的天空混在一起。枯死的藤蔓是黑色的,落在地面上的积雪是红色的,阳光也是红色的。
整个世界都像是被一颗巨大的火球点燃,但是它仍然寒冷。这样鲜红的颜色使人想到的并非是旺盛的活力,而是奄奄一息的生命。或许再过些日子,我们的太阳会重生。重生的太阳不会变得更大,只不过是更加明亮些,只有白色的光才能将地面烤得炙热。
那条蛇就像是棍子一样被冻在雪地里,鼻子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冰。我把它拿进房子,壁炉边的老博克对此沉默不语。他默认了我带回来的这位新客人。
它渐渐被火焰舔舐,缓慢地像布条一样变得柔软。接着,又在灰烬里懒洋洋地吐出信子,抬起眼睛看着我。
老博克这时候走开了,他大声叫着瓦里西准备晚餐。
蛇从壁炉里爬出来,身上燃烧的火焰在靠近我时灼热得近乎针刺.
“你有大麻烦了。”
它说。
我不知道什么是大麻烦,只是满意地看着自己带回来的所有物——它像是天生符合我的心意一样,有着一张猫一样的脸,鳞片与皮在两颊耷拉着,只不过它好像变得有些大了,黑色的身体将整个壁炉塞得慢慢的。
方才它真的有这么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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