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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第2页）

&esp;&esp;所以宋誉以谢昌为神，但她心中的画圣却是师父宋沂。

&esp;&esp;但在师娘前些年因病离世后，师父就彻底停了笔。

&esp;&esp;好友和爱妻的离去，让他彻底丧失了探求美好的欲望，楚引歌看着师父发白的鬓角，佝偻的背脊，他本该浮翠流丹的手却在这里劈柴做饭，囿于琐碎之间。

&esp;&esp;她时常会看到他握着墨笔半晌，又放下。

&esp;&esp;他也是想再画画的罢？

&esp;&esp;可空有一斛春，却不知该赠何人。

&esp;&esp;他也会在更漏月光下痛苦失眠罢？

&esp;&esp;“师父，谢师或许并没有死。”

&esp;&esp;她想让师父再次命笔。

&esp;&esp;楚引歌看着他，重复道，“谢昌并没有死。”

&esp;&esp;柴劈岔了，宋沂的虎口裂了，血从缝中渗出，他不甚在意，也没抬头，继续手中的活，落落穆穆：“你从何得知？”

&esp;&esp;楚引歌见他并不排斥谈及谢昌，便将昨晚去天语阁之事一五一十地相告。

&esp;&esp;“现下想来，阁主屋内的那幅卷帙应当也是谢师所画，母女俩的背影，往深山里走去，师父你说，会不会就是谢师的妻儿？”

&esp;&esp;楚引歌越分析越有可能。

&esp;&esp;“谢师虽被贬谪潮州，沦为平民，但想想他在那却收获美满，娶妻生子，也是美事一桩啊，师父这样想是不是也不那么郁郁寡欢了？&ot;

&esp;&esp;她说得绘声绘形，口干舌燥。

&esp;&esp;可宋沂却无所反应，只是在那重复地用刀斧大力劈着柴，见她喉间冒火，递了杯茶水过去。

&esp;&esp;无所情绪道：“既如此，你为何不去趟潮州找到谢昌本人，求他当面再给你画一幅？”

&esp;&esp;楚引歌被呛咳，一拍脑门，猛然醒悟：“师父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就这去趟书肆查查，看看潮州离咱们邺城到底有多远。&ot;

&esp;&esp;杯中的水花溅洒，落在被烈日晒的干涸裂地上，瞬息就被抽干，宋沂看那快要冒烟的大地看得出神。

&esp;&esp;豆蔻少女如风一样飞奔出门外，裙裾飞扬，又调皮地掂着脚立于门槛上，驻步回身，浅笑盈盈：“对了师父，看你虎口裂了，我留了罐玉膏放在桌上，记得擦啊。&ot;

&esp;&esp;宋沂见她又如蝶般肆意地飘进了日光灿灿的热潮里。

&esp;&esp;偏头，案几上的精工巧制的瓷瓶一看就非俗品，又想到刚刚步步生风，言笑晏晏的女子，她这个年纪应当是这般明媚才对。

&esp;&esp;若她喜欢宋誉多好。

&esp;&esp;他刚刚有一瞬，是想拿起墨笔的，在言及婚房时，他想到的是为她和誉儿画张新婚像。

&esp;&esp;就像他给那个不可言说的好友绘的大婚图一般，那应当才是他这辈子最得意之作，新婚夫妇站在蓬户瓮牖前巧笑嫣兮。

&esp;&esp;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新郎和新娘，郎才女貌，两人眸中倒映彼此，一片星光盖过了周遭的破落。

&esp;&esp;可他不可能再执笔了。

&esp;&esp;他看出来了，引歌这辈子都不可能做他的儿媳妇，她对誉儿没有爱慕之情。

&esp;&esp;他本就失了光泽的眸色愈发黯淡。

&esp;&esp;心腔内像扎了根刺，很早很早就扎在那里了，一呼一吸，上下蜷缩，穿透血肉。

&esp;&esp;刚刚其实还有话没说出口，也说不出口，

&esp;&esp;——谢昌死了，就在他面前死的。

&esp;&esp;—

&esp;&esp;日光融融。

&esp;&esp;楚引歌走到东巷书肆时，后背已是沁了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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