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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伸出手。杜妈妈忙将太夫人扶起。太夫人去了佛堂的正堂，给供奉的观世音菩萨磕了三个头，上了三注香，起身依旧和杜妈妈去了暖阁。&ldo;昨天晚上，老三媳妇干什么？&rdo;声音很清冷。杜妈妈跟了太夫人快四十几年，早就知道太夫人的脾气，来前把太夫人可能问的话全都打听清楚了，在心里有了腹稿，这才来回的太夫人。因此这事太夫人虽然没有让杜妈妈打听，杜妈妈却是早就悄悄问了的。现在太夫人问起来，回答的也就不困难了。&ldo;听说一直在做针线，等着三爷回去。到了后半晌才睡。&rdo;&ldo;老四媳妇呢？&rdo;&ldo;吩咐值夜的妈妈和乔姨娘那边的人给侯爷等门。自己和往日一样，亥初左右歇了。&rdo;太夫人露出沉思的表情。&ldo;你看，是不知道呢？还是沉得住气？&rdo;&ldo;奴婢不知道。&rdo;杜妈妈深知此事的重大，自称也变得卑谦起来，&ldo;不过，前些日子晚香去见过四夫人，晚上侯爷就去巡城了。今天一早，侯爷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去上朝，而是去了四夫人的屋子，在那里吃的早饭。听说吃早饭的时候，屋里服侍的全都退了下去。&rdo;说完，想了想，又低声道，&ldo;那边都是陶妈妈训出来的人，只能打听个大概，再多的，就打探不出来了。&rdo;太夫人听了微微颌首：&ldo;四夫人对陶妈妈怎样？&rdo;&ldo;刚进门没多久，外院的白总管指了马棚喂马的向丑儿的婆子去给四夫人搬东西。没多久，向婆子的孙女，就是那个被称做小芳菲的，被安排在后花园里扫地。没几天就顶了个嫁出去丫鬟的缺，升了二等，如今拿着五百文的月例。向婆子不知道多感激，逢人就说四夫人的好，还做了rou饼送给四夫人。和四夫人跟前的琥珀常来常往的，给琥珀做鞋做袜，很是亲热。&rdo;太夫人嘴角翘了起来：&ldo;她倒挺机灵的。&rdo;杜妈妈听不出太夫人这是在赞四夫人还是在赞向婆子，只好含含糊糊地笑着应了一声&ldo;是啊&rdo;。太夫人重新坐到暖阁里，拿起案头的一本《金刚经》…………十一娘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做针线，玻璃窗挂着的月白色绸布帘子用银勺勺着，窗外的景致一览无遗。皑皑白雪反射着微兰的光芒射进来，照在她身上，勾勒出一个如韧柳般纤细却优美的轮廓。绿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却发现她手里的针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眼睛怔怔地望着绣花棚子上绣了半朵的山茶花发着呆。她犹豫半晌，还是低声禀道：&ldo;夫人，暖房的人来换花了。&rdo;十一娘&ldo;哦&rdo;了一声，坐直了身子，目光也恢复了以往的灵动，露出和煦的笑容：&ldo;让她们进来吧！&rdo;绿云低声应&ldo;是&rdo;，不一会带了两个婆子进来给十一娘行了礼，把屋里快要凋零的山茶花换上了绽放、含苞各一半的腊梅花。屋子里立刻有若隐若无的清香。十一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那个婆子：&ldo;可有水仙花？&rdo;那婆子笑道：&ldo;自然是有的！只是如今还没有结苞。如果夫人想摆水仙花，我这就去跟季庭嫂子说，过两天就能送来了。&rdo;暖房里送花，讲究半放半待，没有结苞的是不能进上来的。十一娘笑道：&ldo;无妨，让她给我送几盆来。我自己照顾也是一样。&rdo;那婆子立刻应了，和另一个婆子在墙角摆上冬青树，在花几上摆了文竹和芦荟。琥珀进来，手里还捧了一尊cha了木芙蓉的青花花觚。&ldo;夫人，您看放在哪里好？&rdo;她笑盈盈地望着十一娘。十一娘看那木芙蓉碗口大，火红火红开得灼艳，让人看着心中一暖，点缀着冬天满是翠竹植物的屋子倒是十分的喜庆。笑着打量了四周一眼，然后指了指身后听炕窗：&ldo;就摆在这里吧！&rdo;琥珀应声上了炕，一面将花觚摆在了十一娘身后的炕窗上，一面低声道：&ldo;夫人，还真让您给猜中了。那换丫鬟的事，有蹊跷！&rdo;十一娘望着在屋里忙忙碌碌地婆子没有做声，琥珀也没有做声。把花觚摆好了，左右打量着。等两个婆子事完给十一娘行礼退了下去，琥珀这才露出满脸的兴奋。&ldo;大少爷身边有个叫宝蝶的丫鬟，是我们大姑奶奶身边一等丫鬟宝兰的胞妹，长得水灵不说，而且行事十分机敏，是大少爷屋里第一得力的人。&rdo;琥珀低声道，&ldo;向婆子说，前些日子宝兰出嫁，我们依着府里的旧例给了十两的添箱，大少爷那边却拿了二十两银子去。喜得宝兰娘不住地夸他们家宝蝶有出息了。这些日子下雪，宝兰兄弟身子骨不好，吃上了藕粉。还说，同院的人看见，那藕粉是用纸匣子装着的，隐隐看到内务府的签印。冲出来甜香四溢，好像和太夫人吃的藕粉一模一样。现在家里人都在传，大少爷今年都十四了，宝蝶也及笄了，只怕是要被收房了。&rdo;十一娘听着明白过来：&ldo;所以三夫人也听到了这个传闻，却没有将宝蝶收房的意思。想把大少爷身边的丫鬟全换了，却又怕有闲言闲语传出来，索性把二少爷也拉下水。两兄弟一起换人。&rdo;&ldo;多半是夫人说的这样。&rdo;琥珀低声笑道，&ldo;向婆子还说，当初宝蝶能去大少爷身边服侍，是大姑奶奶的意思，当时三夫人就嫌宝蝶的样子太漂亮，不十分乐意。可宝蝶做事十分勤快，嘴又甜，服侍大少爷十分尽心。三夫人渐渐看得上眼了。还曾经赏过宝蝶两枚金戒指，一根镶了红宝石的簪子，一朵南珠珠花。在大少爷屋里的丫鬟里是头一份。&rdo;十一娘不由摇头：&ldo;只希望别落得个和地锦一样的下场就好！&rdo;琥珀听着目光一沉，情绪也低落起来。外面就有银铃般的笑声渐行渐近。不知道为什么，平常听在耳朵里十分好声的声音此刻却变得尖锐起来。琥珀突然沉不住气了，嗔道：&ldo;这个滨菊，大大咧咧的。这是遇到了您，要是遇到别人，只怕妈妈们的巴掌早就扇了下去。&rdo;十一娘笑道：&ldo;大家高兴，这屋子里的气氛也好，横竖侯爷不在，她又是个知道轻重的，不打紧的。&rdo;琥珀不由暗暗后悔，想解释两句，滨菊已撩帘而入，手里拿着一双鞋。&ldo;夫人您看！&rdo;大红色刻丝鞋面，用金丝钱缀了碧玉，做成了只展翅的蝴蝶，华丽的炫目。十一娘不由一怔。滨菊已笑道：&ldo;是冬青姐姐给您做的，好看吧！&rdo;说着，就坐到一旁的小杌子上要给十一娘穿上，&ldo;现在冬青姐姐哪里都不能去，天天在家里做针线。就是我们也跟着沾光了。冬青姐给我做了一双杏黄色的宝相花袜子，可漂亮了。我准备过年的时候穿。&rdo;她的话音刚落，冬青满脸绯红走了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ldo;还没有做好呢──鞋跟还要缀一只小点的蝴蝶！&rdo;说话间，滨菊已经将鞋给十一娘穿上：&ldo;合脚吗？夫人！&rdo;十一娘望了望脚上的鞋子，又望了望滨菊和冬青满含期待的眼睛，声音不由冷了下去：&ldo;上面还有太夫人，我怎么能穿这样华丽的鞋子。&rdo;冬青呆住：&ldo;我，我……以为要过年了，所以……&rdo;滨菊见了也敛了笑容，大气不敢吭声地站了起来。一时间，屋子里沉静如水。就有小丫鬟禀道：&ldo;夫人，陶妈妈来了！&rdo;琥珀忙推了滨菊一下：&ldo;快把鞋收了！&rdo;滨菊一听，慌慌张张地把十一娘脚上的鞋脱了。夹在胳膊下又觉得不妥，揣在怀里又鼓了出来，塞进袖子鞋又大了些。琥珀见了就夺过一只鞋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看见她们都这样惶恐，十一娘反倒觉得自己不应该摆脸色给她们看，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就笑道：&ldo;好了，以后大家注意一点就是了。&rdo;又对一旁垂着头的冬青道，&ldo;府里的规矩比在罗家的时候更大，只是太夫人待人宽厚，有些事不大追究。可越是这样，我们越是要自省，越是要自律，越是要循规蹈矩才是。不可让人拿着了把柄。&rdo;冬青听了连忙点头，保证道：&ldo;夫人，我以后再也不会了！&rdo;已经当着这么多的同级的丫鬟认错了，十一娘怎么也得给她几分体面，说起来，她还是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个丫鬟呢！十一娘笑道：&ldo;既然是过年，也应该穿双新鞋才是。你给我做双石青底绣满了粉色梅花的鞋吧？&rdo;冬青听了立刻笑起来：&ldo;您放心，三、五天就做好了！&rdo;十一娘听着只觉得头痛。冬青到了徐府后，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对人和事也没有以前敏感了。看样子，还是早点安排她和万大显的事吧！十一娘点头：&ldo;大家都散了吧！&rdo;三人忙恭声应&ldo;是&rdo;。小丫鬟让陶妈妈进来。三人鱼贯着出去，和陶妈妈错身而过。陶妈妈看着奇怪：&ldo;这是怎么了？&rdo;十一娘笑道：&ldo;帮我布置屋子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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