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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一露面,所有人都拥了上来,赵延一抬眼,便瞥见回廊上站着的谢云珠。她做妇人打扮,气色像是不大好,大约是丧父的缘故,她怀里抱着个小娘子。
&esp;&esp;赵延一愣。谢云珠遥遥朝他屈膝,便朝另个方向走了。
&esp;&esp;吊唁一事,便是繁琐二字,一番折腾下来,谢家又要留他用膳。赵延原本想走,不知怎么的,心头微动,想到谢云珠,便松口答应下来。
&esp;&esp;家宴上,又见到了谢云珠。她身旁坐着的男人,便是她的夫君,那个姓苏的官员,蓄着胡子,却极为体贴,众人交杯换盏时,他从谢云珠怀里抱过幼女,低声道,“我来照顾阿沅,你方才中午便没吃几口,别饿坏了身子。”
&esp;&esp;谢云珠应下。
&esp;&esp;赵延偷偷看着两人,觉得自己就像个卑劣的偷窥者,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谢云珠已嫁为人妇,一边又忍不住想去窥探她的生活。
&esp;&esp;赵延几乎是只吃了几口,便落荒而逃。这一走,他再没关注过谢云珠的事。
&esp;&esp;再一次从旁人口中得知她的消息时,是谢云珠的女儿走丢了。
&esp;&esp;赵延想到那个乖乖的小娘子,莫名觉得心里不大舒服,也命人暗地里去寻,自然是无果的。夜里偶尔便会梦到,那个小娘子抱着他的腿,喊他爹爹,醒来后,便觉得怅然若失,叫人抱了良媛刚生的女儿来,却觉得还是不一样,又让人送回去了。
&esp;&esp;再后来,谢云珠病重,赵延借母亲之手,派了最好的太医去给她医治,拖了大半年,谢云珠便那样走了。
&esp;&esp;谢云珠下葬的那一晚,赵延独坐在屋里,一夜没合眼,
&esp;&esp;赵延说罢,倒也不给自己找什么理由,只低沉道,“终归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二人。我当年太过介意谢氏的存在,把对谢氏的不满、对太后算计的不满,加诸于你母亲身上,分明是迁怒,还不自知。”
&esp;&esp;“你母亲已去,她在世时,从未主动与我有过联系,处处避嫌,也鲜少朝太后宫里去。她是再守礼自持不过的女子,从未做过出格之事,更遑论与我有什么首尾。倒是我,私下忍不住打探她的消息,但也仅此而已。”赵延淡声说着,抬眼看向阿梨,见她柔和眉眼,在烛光下,竟有几分似从前的谢云珠,不由得一怔,才继续道,“你母亲,是再好不过的人。你不需要因为自己的身世,便觉得对苏家有愧。你母亲并没有叫你失望的。”
&esp;&esp;阿梨还沉浸在皇帝所说的往事之中,闻言微愣,片刻后才明白过来,陛下是怕她因为以为母亲和皇帝有情,便对苏家有所亏欠。忙摇头道,“我不会那样想的。我娘……我,”阿梨停了会儿,似乎在想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片刻后才继续道,“我虽不记得她了,我离开她的时候,我太小了,什么都记不得了。可在我心里,她是很好的。”
&esp;&esp;她对母亲几乎没有记忆,但从很多人口里听到过关于母亲的话,即便是谢贵妃,那一晚喃喃自语时,也会说一句,“你母亲待我,其实是很好的”。
&esp;&esp;娘当然是最好的。
&esp;&esp;阿梨从前不知道自己走丢后,阿娘一直在寻她,后来知道后,便这样坚定的认为了。
&esp;&esp;赵延见她说这话时,神情认真的模样,委实有几分可爱,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当爹了的念头,觉得女儿怎么都是好的,连说的话,都最讨他的欢心。遂点了头,道,“你能想明白,是再好不过的。至于你的身世,我是这样想的。”
&esp;&esp;阿梨抬起脸认真听。
&esp;&esp;赵延缓声道,“若公开你的身世,你母亲定然会受千夫所指。这世间,原本就对女子更严苛些,教条规矩,都是男子定的,男子风流是美谈,女子婚前失贞,却会被指为荒淫荡妇。天下悠悠之口,我堵得住朝中官员之口,堵不住京城百姓的口,堵得住京城百姓之口,堵不住天下百姓之口。我不愿你母亲分明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却被污蔑作烂泥之流。你母亲,”赵延说到这里,落寞笑了笑,道,“大约也不愿意再与我扯到一起。”
&esp;&esp;阿梨见皇帝神情落寞,心里自然也有些不好受,但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毕竟,母亲当年至死不愿说出她的身世,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esp;&esp;她不愿意和皇室扯上什么干系,也不愿意自己同皇室扯上什么干系,她大约是希望她能够活得自由自在的,不必像她。只是后来,出了那么多的事,再回头看,她其实似乎也是走了母亲的老路的。
&esp;&esp;谢氏养母亲,就像侯夫人养她,为的都是叫她们去伺候另一个男人,只不过一个是去做高贵的太子妃,一个去做低贱的通房。但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esp;&esp;只不过,她们到底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脱离了那个身不由己的身份。
&esp;&esp;阿梨有些怅然,也只静默着不开口。
&esp;&esp;赵延倒是很快恢复了情绪,不愿在女儿面前显出那些消极,接着道,“除了你母亲外,另一个便是你。你如今过得很好,我不想让你再卷入这些纷乱之中。等苏隐甫从直隶回来,我会与他见一面,你名义上继续做苏家的女儿,但爹爹不会叫你吃亏的。你妹妹们有的,你也会有的。”
&esp;&esp;赵延甚至是说的克制的,在他打算之中,他给阿梨的,远远会比给其它公主的更多。当年那份惨淡收尾的感情,原本以为是无疾而终,却留下了这样一个女儿,他不可能不偏心。
&esp;&esp;更何况,和其他公主相比,阿梨吃过的苦,实在太多了,多得让他这个当爹的心疼懊恼。毫不夸张,当初他看到那份关于阿梨这些年的经历的折子,差点一气之下叫人去抄了武安侯府的家。
&esp;&esp;金枝玉叶的公主,金尊玉贵的帝女,竟然被那样轻贱。甚至不是妾,只是个任人欺负的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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