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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第2页）

&esp;&esp;她烧退的当天晚上，就抱紧擀面杖，死活要守在东北角的甜瓜架子下边，说给她捉贼。

&esp;&esp;吴桂花跟她说，她哥哥已经安排人在附近保护她，她也不信，硬是蹲在田里不挪窝。

&esp;&esp;吴桂花哭笑不得，这孩子真犟起来，她是管不住的，只能随她去。结果最后她喂了一脑袋蚊子，灰溜溜自个儿回来了。

&esp;&esp;偏还觉得自个儿守着瓜田有多委屈，哭唧唧缠着吴桂花给她做了两天桃酥才放过她。

&esp;&esp;没错，吴桂花用她那个泥板垒的小烤炉折腾出了桃酥。

&esp;&esp;只要舍得放油放糖放鸡蛋，桃酥本身做法不复杂，但她来的那个年代，有很多比桃酥更好吃的东西，她家里的几个孙子孙女都吃腻了，根本不稀得吃桃酥，她才没想起来做这个。

&esp;&esp;也是中元节那天，她给那些客户们烤制祭祖用的面点时就手给虎妹烤了两块，虎妹这个没见识的立刻爱上了这酥脆甜香的小点心，她烤一炉出来，转个脸，就只剩下了点心渣。

&esp;&esp;看虎妹这么爱吃，她反而不乐意做了：孩子这么胖，再天天吃甜的，不得胖得更愁人？

&esp;&esp;幸好烤完桃酥的

&esp;&esp;吴桂花脚下站立的这座城市叫东京城，这是一座她所见过的，色彩最绚烂，最缤纷的城市。在转出小院所在的巷子，走入邻街街市的那一瞬间，吴桂花甚至无法形容她所看到的美丽。

&esp;&esp;街市里挤挤挨挨，到处是售卖河灯和小吃的地方。

&esp;&esp;诚然，吴桂花上辈子托儿女的福去过很多大城市，城市里随意一排霓虹灯，甚至一座广告灯牌都只会比这一排晕黄简陋的河灯斑斓美丽一百倍。

&esp;&esp;可那不是她的年代，那也不是她的城市。

&esp;&esp;她的年代是板板正正的刘胡兰头，是宽大肥厚的蓝灰大褂，是旧白色的劳保手套，最多一身红色的布拉吉。那身柱子哥送她的，说是花了一个月津贴的，艳艳的布拉吉，她只穿过一次就被收了起来，因为她是寡妇。山村里，寡妇穿得太艳，总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esp;&esp;她的青春只有繁重的劳动，日渐粗糙的手掌和晒红发黑的皮肤，以及随同这些附赠而来的市侩精刮。

&esp;&esp;仙女做不了养大四个孩子的寡妇。

&esp;&esp;当她终于可以歇一口气，有足够的时间欣赏美丽的山河和城市时，她挺直的脊背早已打弯，她清澈俏丽的眼睛缩成了两粒黑色的小扣子，她光洁的皮肤和顺滑的黑色长头发跟柱子哥一样，永远留在了那张黑白的相片中。

&esp;&esp;她的美丽好像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已经凋谢。

&esp;&esp;而现在，她穿着大红曳地的长裙子，头上簪着浅紫色的小菊花，左边是微笑的柱子哥（？），右边是小象一样欢实的虎妹，用这双流淌着活水的黑眼睛打开了对这个世界的新认识。

&esp;&esp;那边黄衣裳红绶带的是兔儿爷，这里淡樱色透橙光的是八个角的薄纱河灯，那儿还有个戴紫蝴蝶的小姑娘……

&esp;&esp;她的眼睛不再因生出白翳而浑浊，她的灵魂不用被困在日渐老朽的身体里腐烂。这一刻，她，她找不到任何话来赞美生活给她的馈赠。

&esp;&esp;这是一座她从没见过的城市，这所有的景致她都只在古画里见过，而现在，它们却落在她的眼睛里，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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