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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南烛隐约地觉得心底有种强烈的不安,而身畔的年兽的异常也让他愈发地坚定了这种想法,毕竟除夕一直以来都同年兽朝夕相处,可是今天自打入夜之后年兽便始终颤抖地趴伏在萧南烛的脚边发出压抑的呜咽声,而当萧南烛用手掌抚弄了下他的鬃毛后,被无端的痛苦折磨着的凶兽微弱地哀鸣了一声,半响那双金红色的眼睛却是冲萧南烛落下两滴泪来。
“阿年,除夕在哪儿?”
声音不自觉地带着些急促,萧南烛用定字诀摄取自己的心神试图找出除夕的所在,可是却始终一无所获,在整个市里找了一圈没结果后,他甚至开始恼火起自己前几日为什么没有更加留心些除夕的变化,更对他这种什么都不告诉自己的莽撞而感到气闷,而一想到那除夕灭魔图中所暗示的含义,萧南烛便觉得心头一阵阵的发冷。
他不愿去猜疑他所在乎的人,毕竟从彼此相识开始时,除夕对他一直是那般的顺从而温顺。那种坚硬外壳下的柔软一直让萧南烛不忍心去伤害他,所以才会生出那么多他本不愿有的情谊来,寒食说除夕是害怕自己厌恶他满身脏污的样子所以才不愿告诉他滨江发生的事,要是之前,萧南烛说不定真就信了。
可是除夕灭魔图画上的那一幕幕,仿佛让萧南烛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还是没那么了解这个历神,而一想到自己的信任和交托背后全部是欺骗和谎言,就连萧南烛自己都不确定,他会对那个口口声声爱着自己的神明做出怎样的事来。
这般想着,神色都变得有些复杂,骑着年兽一路从云霄中穿行而过的萧南烛抬脚落在滨江路的大桥上,半响却是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在他的呼吸间一闪而过,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抬起头,他只看见不远处有个红衣乌发的身影狼狈地半跪在地上,眼看就要被黑色的江水淹没,而几乎就在同时,心中一沉的萧南烛已经捏着一张黄色的历纸施展开一个开字诀破风出现在了红衣男人的身前。
黑色污浊把红色的衣袍角染得脏臭难闻,男人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想来已经跪在这里很久很久了,萧南烛伴着金光出现的时候他的脸上煞白的一片,黑魆魆的眼睛直直地落在江水中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不顾那污浊落在人类的皮肤上的灼伤感,萧南烛脸色难看的一把将红衣男人紧紧拥在怀里,接着便将他从污水中一把拖了上来,跌跌撞撞地从这满是人间恶念的江水中大步走了出来。
上来的时候,江水里不断挣扎出人手似的东西想要拖出萧南烛,萧南烛神色泠然地往回一看,他身上充裕的福泽之气便犹如一道天罡正气般划开了一道水路。不过有些飞溅起来的邪祟还是因此近了萧南烛的身,而透过那些落在他眼睛里的污水,萧南烛忽然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了什么他分外眼熟的场景。
被烈火烧死的少年,那些刺耳绝望的咒骂快速地从自己眼前闪过,没等萧南烛反应过来,一阵焦急的狗叫声便从岸上传了过来。
“汪!汪!”
年兽在岸上一阵大叫,险些被左右了心神的萧南烛背着浑身湿透的除夕走上岸,脸色惨白的男人便将脸颊顺势埋在他的脖子里。萧南烛感觉到他在一阵阵的发抖,但是他却也什么都没有开口去问,而一直到两人都已经回到了干净的岸边,那些仿佛沾染着人间最肮脏的欲念的江水终于离他们很远很远了,萧南烛才将除夕小心地放下来准备处理他的伤口,可是还没等他用手掌去擦拭除夕脏污的脸颊,他便感觉到一丝可怕的力道恶狠狠的勒住了他的脖子,接着躲闪不及的萧南烛便被摁在了红衣男人的身下。
柔软的黑发垂落在萧南烛的眼睛上,他的手脚都被除夕压制住了,如今自然是动弹不得,刚刚那一瞬间他本可以毫无顾忌地反击,将这个此刻正用一种古怪眼神盯着自己的邪恶神明生生撕裂,可是临要出手,萧南烛却还是硬生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只将除夕的长发拽的拖开点,半是恼怒的回了一句。
“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这一句话仿佛带着些魔力似的,除夕原本凶神恶煞的表情一下就收敛了起来,他的眼圈周围红的仿佛要淌出血来了,惨白的面颊看上去就像是失去了全部的血色,而就在萧南烛稍微等待了几秒后,看上去似乎又一次被邪祟所控制的历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他所熟悉的表情。
“历师……”
无端的显得有些脆弱的神情,除夕的声音低哑的可怕,却刚好能勾起萧南烛心底最深处的怜惜之情,光是听到除夕这么冲自己说话,萧南烛便觉得今晚一切发生的事情自己都暂时不想去计较了,而半响他才在心底发出挫败的一声叹息,只将自己温热的额头抵住除夕,接着闭上眼睛轻轻道,
“不想解释就什么也别说,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跟我回去,听见了没有。”
萧南烛的话听上去温柔地不可思议,甚至带上了些本不该存在于他身上的感情用事,他的眼里心里都仿佛被自己深爱着的神明所充斥,完全选择性的避开了本该和除夕好好追究的那些问题和疑点,而在难得温顺的拥住萧南烛,任由着他将自己揽在怀中的红衣历神也是将脸颊埋在了男人的心口,半响却是在一片黑暗中缓缓勾起了一个阴沉沉的笑。
【你平时就是用这招勾引他的吗?】
轻蔑嘲讽的声音无可避免的传到了此时被困在深处的那个存在的耳朵里,察觉到了那种愤怒和伤心,此刻正占据着这具身体的灵魂却是不动神色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如今这种模仿的行为让身体内的那个家伙很是不安,而恶劣如夕这般的性格自然不会仅仅只是这样就不去继续了。
【他可什么都没有发现,是不是很伤心?】
心底先是一阵几乎抹杀人全部希望的苦涩,半响之后却是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传来,完整占据这副躯壳的邪恶神明当下弯起眉眼,而在看上去对自己的状态全无所知的萧南烛的纵容下,这一晚回到家中,他甚至连一句过多的解释都没有,就享受了这个男人本该对另一个人的关怀。
“你又不回年历里去了吗?”
半靠在床头的萧南烛低着头在翻看自己手上的历书,红衣男人枕在他的腿上,半响却是抬起眼眸回了句不想回去,见状的萧南烛先是一愣,在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后却是用手掌无奈的揉了揉除夕的长发。
“寒食都和我说了怎么回事,说了那么多次了,你还是一句都听不进去……打从我接受你的那天起,你的一切我都接受了,有任何事都不要瞒着我……”
这话听上去真是有些让人感动了,性格沉闷又不懂情趣的历神自然是不会给什么直接回答的,躺着的男人只需要做出一副听见了的样子就可以了,然而在心底,此刻这具身体的占据着却是不无嘲讽的在思索着什么。
说起来他和除夕本就是同源的,只是因为当初夕的躯壳神魂都被破坏了,所以才有了除夕和他这样的存在。那些华夏族的人在原有的基础上再造了除夕,是因为夕当初被烧毁的灰烬当时无法完全除尽,他们也怕之前夕背叛的劫难再次发生,所以就只能将那些历纸的灰烬分作两半,一半用来创造了全然善良简单但是骨子里留着对恶意极度敏感的除夕,一半用来绘制了那幅被当作镇族神物的除夕灭魔图。
这副除夕灭魔图一直被华夏族看管着,说是神物实际上却是害怕那被镇压在纸上的半数全然恶毒的灵魂跑出去,可是清朝末年的那次朝廷上供让这副画被迫被送到了皇室,之后就被一直埋藏在了地底,而萧南烛在地宫的那次巧合,却是将暗含着杀机的这幅画给重新带回了人间。
画里的那份属于夕的恶意默默的等待着机会,等待着和自己拥有同样原魂的家伙掉以轻心,而很快的,这个因为有了人类感情就开始瞻前顾后的家伙就真的让他找到了机会,而伴随着这个天赐的好机会,他先是制造了一段虚假的回忆让原本强大的除夕暂时性的分心,接着便利用除夕在八苦面前那一瞬间的错愕和茫然,彻底的占据了他的身体。
【你便是夕,他们杀了你,你什么都忘了吗?】
夕死去前的记忆留在了他们两个人的魂魄里,除夕自然也隐约能回忆起,可惜他完全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存在于那幅画中的存在,所以在面对萧南烛几次的追问下也无法给出自己回答,他完全不想隐瞒什么,只是自己也全然不知情,而画里的那一半神魂却是利用这一点,错误的引导了除夕,真真正正的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华夏族的人没有给他制造躯壳,但幸好他除了一颗脏污的心之外和除夕一模一样,所以轻轻松松地就接受了这个身体,暂时性虚弱的除夕被他恶狠狠地压制在了身体深处,而除非他人主动发现,否则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那个原本心性干净的除夕已经被他除去了。
可惜……蠢笨的凡人根本无法发现这一点,而因为这一场他蓄意谋划的邪祟染身,也让这个一心一意爱着除夕的男人愈发地坐不住了,历书中的提到的许多方法在之前的实验下显然并不适合除夕这样的存在,而接下来的办法也无非是——
“你的问题一直不解决始终是个问题,我这几天一直在查看历书,不行我们就回华夏族一趟吧,姬宰说族里的大巫也有精于这个的,这样也好过你一直这么难受……”
事情终于被自己成功的引到了本该进行的方向,满怀着恶意与憎恨的丑陋灵魂听见这句话后心底差点笑出声来,他没有去管心底那个不断颤抖抵抗的可怜虫,只是将自己全数的兴奋和杀意压抑住,半响才回了句。
“好……都听历师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的,我是石头羊,我回来了,大家可以举起手上的臭鸡蛋了。
这次真的是回来了,一直到写完我再消失你们就举起手上的榴莲吧。
么么哒,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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