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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就搓了搓手:&ldo;姐姐也不升个火盆?练字的时候怎么办?我可不行。我要是要绣花了,非得升了火盆不可。&rdo;说着,她笑起来,&ldo;不过,我住的地方只有姐姐的书房这么大,而且常有丫鬟媳妇子找我帮着做针线,就是不升火盆,挤在一起做活,也不冷。&rdo;五娘知道十一娘擅绣,家里的丫鬟媳妇婆子都爱找她,或是帮着绣点东西,或是指点绣工。听了戏谑道:&ldo;我这里那比得上你那里门庭若市!&rdo;十一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笔海中笔管最粗的那支笔:&ldo;姐姐什么时候开始写大字了?我记得姐姐是最喜欢写簪花小楷的。&rdo;五娘笑道:&ldo;我和妹妹想到一块去了──想中间用糙书写个大大的&lso;寿&rso;字,然后在旁边用簪花小楷写九十九个小一些的&lso;寿&rso;字……&rdo;十一娘不由惊讶。五娘这样说,相当于暗示十一娘,她早就知道大太太要送永平侯太夫人什么寿礼……她又怎么会那么早知道,不是大太太说的,就是有早知道大太太心思的人给她通风报信。如果是前者,说明她比十一娘更得大太太的欢心,大太太不仅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她,还让她提前准备,免得事到临头在她手里迟缓失了颜面;如果是后者,说明她与好些有体面的丫鬟、妈妈们关系非比寻常,不是十一娘可以比拟的!不管是哪种,这样表达,都是赤裸裸的示威!而五娘话未说完,脸上就露出后悔的表情,好像很后悔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又急急地道:&ldo;你知道我,平时喜欢书法,没事的时候喜欢琢磨这些……&rdo;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十一娘听了笑着点头:&ldo;姐姐一向聪慧,是我所不及。&rdo;并没有五娘预测中苦涩或是黯然。好像对五娘那个&ldo;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琢磨这些&rdo;的完全没有任何怀疑似的。五娘不由气馁。每次和她说话都这样,好像一拳打在绵花上,没有一点成就感。不像十娘,满眼怒火却不敢发作……她觉得很无趣,把以前写的几张糙稿拿出来给十一娘看:&ldo;……这张是我们刚才都提到的,中一个大寿字,旁边九十九个小寿字……这张是写成一个菱形,中间用小楷,菱边用隶书……这张写成个圆形,全用小楷……&rdo;两人正说着,紫苑给十一娘端锦杌来。十一娘刚坐下,吴孝全家的来了。紫薇和紫苑一阵忙。上的上茶点,端的端锦杌。好一会三人才坐下来说话。&ldo;这是先前照着大太太的意思画的一个。&rdo;吴孝全家的拿了一张牛皮纸给五娘看,&ldo;底座用黄杨木雕了彭祖八百子,边框用鸡翅木……&rdo;&ldo;怎不用黄梨木。&rdo;五娘打断吴孝全家的话,&ldo;既然底座用了黄杨木,连框用鸡翅木只怕有些不好吧?&rdo;黄杨木颜色偏黄,鸡翅木颜色偏暗红。&ldo;谁说不是。&rdo;吴孝全家的原也是大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跟着读书写字,基本的鉴赏水平还是有的,&ldo;原来打过别的主意。一是将底座换成和鸡翅木同色的紫檀。只是现在黄梨木难寻,更别说是紫檀了。这个法子是肯定不行的。二是将底座换成鸡翅木,这样边框和底座材质一样,是最好不过的了。我们家那口子正好有印象,说家里好像有个能用的。去库房里领的时候才知道,上次浙江按察使黄大人的母亲过生辰,大爷请人雕成寿星翁做了寿礼。这件事大太太决定的又急,市面上一时没有,跟相熟的几家做木材的留了信,至到今都没有回信。&rdo;五娘听了不由皱了眉:&ldo;这个是谁定的?也太不讲究了!母亲可知道?&rdo;吴孝全家的听着五娘的语气很是不满,忙陪着笑脸:&ldo;大太太是知道的。只是没五小姐问的这样仔细。&rdo;平常那样伶俐的五娘此刻却是神色一变,正色地道:&ldo;母亲最是讲究,又把这件事交给了我们三人。如果有个万一,我们谁也推不了干系。有些话,我也就不能不说了……&rdo;这吴孝全虽然是罗家的总管,吴孝全家的却并不在罗府当差。平常只是跟着大太太身边转,陪着大太太说些闲话,或是帮着做些跑腿的琐事,大太太好像挺喜欢身边有个这样的人,待她虽然没有许妈妈那样倚重,却也有几份信任。因此罗家上上下下都给几份颜面她。十一娘听五娘一副教训的口气,不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大家都是看着大太太的眼色行事,有时候,五娘表现的过于急迫了。比如这件事。吴孝全家的一开始就讲了屏风的样子,只不过是五娘出言反对,又说了一堆为难的理由。后来五娘问&ldo;母亲知不知道&rdo;,吴孝全家说&ldo;太太问的不仔细&rdo;……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委婉地告诉五娘,这件事,大太太是知道的。她看着吴孝全家的笑容有了一丝生硬,就打断了五娘的话,笑问道:&ldo;吴妈妈,这屏风的尺寸不会改了吧?&rdo;十一娘的cha言打断了五娘的教训,吴孝全家的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忙笑道:&ldo;再大些,显得笨拙;再小些,显得轻浮。不会变了。&rdo;语气十分的温和。&ldo;那姐姐就先照着这尺寸先写字吧!&rdo;十一娘笑盈盈地望着五娘,&ldo;现在离送寿礼的日子还有三个多月,我们先着手做着,等合适的木材找到了,再雕屏风底座、做屏风框架也不迟。&rdo;吴孝全家的听不由在心里冷笑。看看人家十一小姐,温和有礼,宽厚大度,说话行事谁也不得罪,那才叫八面玲珑。哪像有些人,自以为能逗人笑就是会说话,却不知道,会说话的人多半都不说话,不会说话的人才生怕人家不知道她不会说话,噼里啪啦尽说些不靠谱的。这就好比半瓶子的水才会响,满瓶子的水从来不响……以为大太太喜欢,就真把自己当嫡小姐了!&ldo;正是这个理。&rdo;她满脸笑容附合着十一娘,&ldo;那些做木材的都是杭州府最有实力的,家里也有存货,只是不太符合我们的要求罢了。万一不行,退而求其次,用几块拼了,也是一样。&rdo;五娘看着吴孝全家眼中一闪而过的讽刺,心中一惊,意识自己话多了。转念又觉得暗暗恼怒。这些恶奴,不过是仗了大太太的势,就连小姐都不放在眼里了……说起来,还不是因为自己不是大太太亲生的……元娘在家的时候,她年纪虽小,有些事却记得清清楚楚。有一次元娘嫌汤圆里的豆沙馅太甜,吃了一半吐在了碗里。这吴孝全家的,端起来就吃,还啧啧地说,还好大小姐不爱吃,便宜了我。那模样,就是条摇尾巴的狗……她的双手,不由紧紧拧在了一起。就有小丫鬟进来示下:&ldo;五小姐,午饭摆哪里?&rdo;&ldo;只管说话,倒忘了看钟了。&rdo;五娘长长地透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掏出怀表看了一眼,&ldo;可不是有些迟了。两位就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吧!&rdo;又吩咐那小丫鬟:&ldo;去跟厨房里说一声,十一小姐和吴妈妈在我这里用饭,捡了两位爱吃的做过来。&rdo;想到事情还没有个定章,回大太太那里还不知道有没有备她的饭,回自己家吃,不免要升火淘米,不如在五小姐这里吃了的好。吴孝全家的笑道:&ldo;那就让五小姐破费了。&rdo;大家吃公中的,每顿都有定制的,要加菜,得自己出钱。五娘笑道:&ldo;放心,吃不穷我。&rdo;十一娘却有几份犹豫。那小丫鬟还没有走,突然道:&ldo;十一小姐,您是担心您屋里的事没有安置好吧?&rdo;十一娘听着暗暗吃惊。她的确是担心屋里的事……但却不能对五娘说。怕她觉得自己重视琥珀胜于她──虽然这是事实。五娘听了果然把目光投向了十一娘。只是还没等十一娘解释,那小丫鬟已道:&ldo;十一小姐放心。滨菊姐姐早到了。看着您和我们家小姐在说话,没敢回禀。听她说,您屋里的事冬青姐姐都安排好了──琥珀姐姐住的地方收拾好了,人也接回了绿筠楼,还让厨房加了菜给琥珀姐姐接风。您就安心在我们这里用饭吧!&rdo;她声音清脆,口齿伶俐,说话有条理,大家的目光不由都落在了她身上,这其中也包括了五娘。那小丫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还没留头,生得杏眼桃腮,穿着了件淡绿色的棉纱小袄,亭亭站在那里,鲜嫩得的如三月柳梢上的嫩芽。吴孝全家的看着喜欢,笑道:&ldo;这是谁家的丫头?长得好,嘴也巧。&rdo;那丫鬟笑着上前曲膝行礼,笑着自我引荐:&ldo;奴婢叫灼桃,因秋菱姐姐病了,大太太吩嘱把人送回家去养病了,许妈妈安排我顶了她的缺。账房的赵盛就是我胞兄。奴婢到了五小姐屋里,跟着几位姐姐学了规矩,这才知道进退。不敢当妈妈的夸奖。&rdo;&ldo;灼桃!&rdo;吴妈妈笑道,&ldo;我看这样子,不像是桃,倒像是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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