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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顾瑛缓缓摇头,“哥哥这段时日好像换了一个人,往日无心无肺对谁都好的不得了,如今却是对谁都觉得对方有歹意。那位钱太太的为人品性是连祖母都赞过的,况且从前你连面都没有见过,如何敢断定她是个满腹心机的人?”
&esp;&esp;顾衡一噎,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如何辩驳得清楚。
&esp;&esp;就举拳假咳了一下道:“我还记得祖父小时候教过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并没有说钱太太是满腹心机的人,而是说她背后必定有人指点。”
&esp;&esp;往日他最不耐烦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如今却不想这个小妹子对自己有一丝误解,“……最开始时钱家惹上了骆友金,钱馆主已经将家人全部送走。按说他们暂居的平阳离咱们莱州有近百里路,若是没有人通风报信,钱太太怎么知道新旧两位县令在今日交接?”
&esp;&esp;顾瑛本是极为聪明之人,只是先前被钱太太的刚烈赴死所震动,一时没有想到此处罢了。
&esp;&esp;顾衡见她脸色发白,忙缓和了语气,“其实我这是以己度人,你那天遇到的钱月梅可不是个简单的女子,三言两语就逛得你将银碗送与她做盘缠。”
&esp;&esp;说起这件事,顾衡难免忿忿,“她走得倒是轻巧,结果钱馆主转眼就下了大狱,钱太太滚钉床身亡,钱小虎又被吓懵了。我自然觉得这事情不象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只是帮钱太太的这个人不知到底是何心思?”
&esp;&esp;顾瑛细细一思量,觉得哥哥说的话有道理。但是钱太太从钉床上下来时神情悲愤满目凄然,却也不像是作假。心头便明白,钱太太即便是受人指使,只怕也是心甘情愿的。
&esp;&esp;她踌躇了一会儿小心道:“我听说衙门口那些专门写状子的讼师没人敢接钱馆主的案子,虽然大家都明知道他是冤枉的,可没谁敢真正跟官府作对。档口上已经有人在接赌,赔率还颇高,十之八~九都说无论案子怎么审,钱馆主还是出不来。”
&esp;&esp;顾衡拿起书案上的乌铁镇纸,用指尖抚摸上面字迹的凹痕,似笑非笑地瞅过来。
&esp;&esp;“你到底想说什么?难不成你见那家人实在可怜,就想让我去帮钱馆主打这场官司。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自然是一句好话,只是好妹子,哥哥我明年就是要参加秋闱的人,那些是四书八股都读不完,你觉得我现在去掺杂这些事合适吗?”
&esp;&esp;顾瑛见他并未生气,也未像旧年那样训斥自己不懂事,心头不知为何一喜。
&esp;&esp;索性嘟着嘴道:“我也只是这么一说,我又不是菩萨投胎干嘛老可怜别人?那钱月梅虽然不该骗我,但她一时激愤下杀的人本来就是个欺负良善的坏胚子。钱馆主和钱太太又是极和善的人,再说你手里头不是还有一本盐场的暗帐吗……”
&esp;&esp;顾衡简直要仰天长叹,昨日还夸这丫头稳重妥帖,转眼就给你来了这么一出。
&esp;&esp;他深吸一口气,知道顾瑛虽然聪明但见识毕竟有限,便一字一句地慢慢解释。
&esp;&esp;“这本账册眼下不能拿出去,起码不能光明正大的从我的手里拿出去。你细想想这个东西是从哪儿来的,是从骆友金卧房的暗格里拿出来的。那么谁拥有这个东西,就在官府面前摆明了跟骆友金的死有莫大牵扯。”
&esp;&esp;顾衡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抬手做了个禁止说话的手势,“当然你可以说这个东西是钱月梅交给你的,甚至可以举告骆友金是钱月梅杀的。那么来客
&esp;&esp;第二日起细雨霏霏,张老太太带着顾瑛到周边地里看佃农侍弄青菜萝卜各种豆瓜。
&esp;&esp;顾衡见状阻拦了几句,结果老太太说咱们这样的人家也只比别人好过一点,虽然用不着亲自下田种地,但是四时节气该种什么该收什么,心里应该有个数。
&esp;&esp;祖孙二人一连数日在外忙活,有时候就歇在了附近的农户家里。沙河老宅里只余顾衡一人。
&esp;&esp;他也不是四谷不分五体不勤的矫情性子,每日早上煮上一大锅菜粥,把顾瑛临走时做好的酱菜切好摆盘,又把几样干鱼腊肉放在灶上蒸一遍端在桌上,回头就叫钱小虎过来一起吃。
&esp;&esp;钱小虎头两日还有些怕生,后头渐渐就好了。虽然还不怎么说话,却也知道家逢巨变收敛自己往日骄纵的性子,没事儿的时候就捡了一把扫帚清扫庭院中的叶子。他的力气极大,只可惜对于打扫清洁这类事物生疏得很,常把庭院里的杂草落叶扫得东一块西一块。
&esp;&esp;顾衡在隔窗里看见了,摇摇头随他去。看书看累了时,就挽起袖子又去打扫一遍。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数日后一天深夜时木门被不紧不慢地敲响,果然迎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esp;&esp;顾衡掌着灯亲自把人迎进去道:“我猜了一圈的人,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你。”
&esp;&esp;来人想是为了避人耳目穿了一袭黑色的长斗篷,身材精壮有力顾盼生威,微微拱手道:“顾秀才别来无恙,我也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两个还是聚头了。”
&esp;&esp;油灯上细弱的灯花在深夜飘摇,放在桌案上时光线才渐渐稳定下来。
&esp;&esp;顾衡微微一笑,“让我着实有些不明白,钱馆主一家既然有你在暗中照拂,为何还落到如此下场?他本人关在县衙地牢里至今不见天日,钱太太为递一张状纸死于非命,钱月梅杀人遁逃后根本不敢露面,钱小虎整日里傻乎乎的,还没有从母亲惨烈而亡的场面里收魂。莫非,这就是马典史你的本意?”
&esp;&esp;马典史解下披风,自倒了一杯些微温热的茶水,倒也不避讳什么直接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钱太太在这个关口上告状的确是我指使。陈县令在莱州经营了十年,到处都是他的枝枝蔓蔓。不赔上两条人命,可不是这般容易就被扳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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