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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凤凰啐他一口,跟他不熟,因而“前辈”、“前辈”的叫着寒碜他,谁知他倚老卖老,说起题外话来。“你倒是说正经的呀,没大没小,我再不当你是前辈了。”俏脸却也一红。“很好,很好,我本就不老。你不是要追谢红剑么,晚了可赶不上。”雪凤凰朝前方看了看,自信地道:“她走不掉。你也想跟着她呀,要不为何走这条路?除非,你就把你哥哥安排在前面路上。?”她精灵古怪,想法层出不穷,金无虑大感后浪推前浪,颇有点招架不住,当下从鼻子里“哼”了声道:“那个天宫主有点可疑。放着皇帝小子不管,一个人南下定有图谋。”雪凤凰只想向郦逊之交差,至于谢红剑是否有阴谋,与她无关。见金无虑不肯合作,她意兴阑珊,道:“她走了半天,不如我们比比看,谁先找着她?”说完目露挑战。金无虑扫了眼路上多道凌乱的足迹,嘿嘿一笑道:“丫头,要比试,先跟得上我再说!”两腿一夹,坐骑一溜烟前去,精湛的马术与他的绝世轻功不相上下。雪凤凰却不着急,取出个特制的套马索,手一抖,长索笔直飞去,游蛇般咬上了金无虑的一只马脚。拉直,绷紧,马步立停。那冲力极大,金无虑的身子顿时被掼出数丈外,他连忙凌空翻身,转过两圈。等稳下身形,雪凤凰连人带马已在远处。他也不介意,拍拍衣裳,去看马的伤势,口中赞道:“够胆量!”后面的路上江留醉等比他们慢了一步,正坐马车匀速前行。江留醉与花非花、胭脂仍共乘一车,此时少了郦逊之倍添局促,面对两女半天无话。他几番想开口,又不知说什么好,好在胭脂先打破闷局,若有所思地问他道:“那天宫主好像是皇上的师父,她如此急于去灵山,我怕她找到我哥……”江留醉道:“你担心他们一言不和打起来?”胭脂认真地点头。江留醉感她兄妹情深,想到三个弟弟胸中亦是一暖。他忽又想起红衣身上有天宫灵符之事,“呀”了一声,对谢红剑此去灵山不由多了一份担忧,便道:“这当中是有蹊跷。你哥制的暗器,可曾传给他人?”一提到此事,胭脂的脸色比病时更加难看。“他不收徒弟,怎会有传人?我哥潜心机关之学,暗器时常是应景之作,并非真想用于武功,更莫提出世害人。”“那谁能将你哥的暗器偷出去,仿制这许多?”江留醉大惑不解。胭脂说的如是实情,为何如今断魂的暗器泛滥,仿佛有作坊在不停赶制。“我大哥身边恐怕真有奸细也未可知。”胭脂忧心地道,眉微微一蹙,深思的神态仿佛遗失了玉兔的嫦娥,看得江留醉一阵恍惚。他的举动悉数落入花非花眼中,不由幽幽呼出一口气去,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这车里闷得如夏日,少了雪凤凰的说笑,花非花颇为寂寞。“你怎么了?”江留醉察觉到她的动作,眉眼间关切非常。“我……担心有人跟着。”花非花话题一转。江留醉的心思立即被她引开,道:“是啊,不知红衣、小童怎么样了。我更想知道那个暗中帮郦王爷的人,是不是我师父。?”胭脂妙目一瞥花非花,笑道:“这有何难,一试便知。”“哦?怎么试?”“有点冒险,却不知你敢不敢?”“我这次出门就是为了寻师父,我不怕冒险。”“不是你冒险。”胭脂往帘外看了一眼,“是康和王。如果那些杀手还跟着,只须引他们动手,说不定你师父……”江留醉一拍大腿,此招虽险,却是逼他师父现身的唯一法子。“不管他是谁,真在暗中保护王爷,绝不会坐视不理!你这个法子不错。”他兴奋一过,想及后果又有点怕,“可万一他没出现,王爷可就惨了。”“你在旁护卫,就可确保王爷无失。”胭脂道,“别忘了世子对你的托付。”“但要是没杀手来呢?”“傻瓜,我可以假扮呀。”胭脂以袖遮面,“我来扮蒙面人,好不好?”“你的身子无碍了么?”江留醉并不清楚胭脂武功高低,暗想,若是师父一眼瞧破她是故意,才不会上钩。“吓唬人的本事还有。”胭脂一心想帮上忙,便道,“你和世子一路照顾,如今该我回报。虽然我的功夫不济事,只盼能够蒙混过关,让你和师父团聚。”江留醉跃跃欲试,花非花此时方道:“那人若是你师父,不来见你定有他的用意。你这样贸然用计,万一扰了他的初衷,怎生是好?”被她一说,江留醉的兴头矮了三分,不乐意地道:“我们是师徒,有什么苦衷只管当面说,我还能帮他。也许根本就不是我师父,万一他居心叵测想骗取王爷信任,又怎么办?”“郦王爷早已说过他是空幻楼的人,你引他出来,不是让他由暗转明,给敌人逮个正着?”花非花言辞犀利,听得江留醉不觉哑然。“我……”他搔搔头,“难道我想师父想疯了?”花非花婉转地道:“你是离家日近,生怕回去见不到他。是不是?”江留醉颓然叹气,“唉,不错。他们三个要是见我一人回去,只怕要怨死我了。”胭脂目露怜惜,想到独自在灵山的哥哥,不由说道:“是啊,看不着亲人,一个人是怪寂寞的。”她捋起帘子望向前面行驶的马车,“……世子走了,郦王爷孤零零地回老家过年,唉,真可怜。”透过她掀开的一角,江留醉怔怔地看着那辆颠簸疾驰的马车,目光被牢牢牵引。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强大心绪,促使他非常想登上那辆车,揭开埋藏在心底的疑问。怕再次被花非花阻拦,他急切地站起身,一猫腰钻出马车,丢下一句话,“我找王爷聊天去!”胭脂盈盈一笑,朝他的背影道:“莫要忘了,你须叫他一声‘义父’或‘干爹’呢!”花非花默默转过身去,暗自摇头。江留醉大感头疼头痛,掠出马车时笑容已经没了,苦思如何向郦伊杰开口。他在路上几个纵跃,轻巧地停在郦伊杰所乘马车的辕上。闻着声响,郦伊杰拉开帘子,微笑着请他进车道:“坐。”江留醉钻进车中,心里暖暖的,这一声招呼亲切如师父,让他有到家的感觉。郦伊杰仔细地端详他,那久违的慈爱神情使江留醉他忘了喊不出口的那个称呼,而真切地感受到一种亲情。“你多大了?”江留醉说了生辰,郦伊杰微微诧异,“竟与逊之同天?”“啊?我一直不知道!”江留醉不由大笑,“看来定是缘分。”“缘分。”郦伊杰慢慢地念出这两字,有着深藏的感叹,“命中注定的事,向来是改不了的。”江留醉见他幽邃的眼里仿佛有万千心事,不由好奇地多了句嘴,“王爷相信命数?”说完才想起称呼又错了。郦伊杰嘿嘿苦笑,没听出他喊错称呼,涩声道:“你看得很准。”“难道,义……父……曾经遇过什么伤心事?”江留醉鬼使神差地道,“和逊之有关?”说完也吓了一跳。郦伊杰惊讶地瞪眼,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遍,笑容比吃了苦瓜还苦。“你和他真是有缘。唉,想不到,想不到……”他兀自叹息,“你可知为何逊之自幼远游,去到千里之外?”“听说他幼时体弱多病,命中有劫,须离家千里才能长大。”郦伊杰摇头,“其实命中有劫的不是他,是我。”他萧索地望定一处发呆,“我是亡神入命,刑妻克子。他若不离我远些,只怕……”江留醉完全呆住,自小背《论语》就知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他生来就不信命数。否则他兄弟四人从小家破人亡,难道天定他们都刑克父母不成?面对笃信的郦伊杰,他又无法说什么劝解的话,不精通五行八卦,隔靴搔痒的安慰并非郦伊杰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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