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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第1页）

&esp;&esp;这么多年来，虽说不可能一字不差，但这篇文章的情节却如刀刻斧凿一般，深深印在我的脑海。

&esp;&esp;可能与作者出身哲学专业有关，博尔赫斯的文章经常充满了哲学主意的探讨，对死亡与时间，也有自己独特的看法。

&esp;&esp;跟我爸不同，我喜欢《事犹未了》里开头的一段，主人公在得知自己叔叔去世后发出的感慨：“我当时的感觉同人们失去亲人时的感觉一样：追悔没有趁他们在世时待他们更好些，现在悲痛也没用了。人们往往忘记只有死去的人才能和死人交谈。”

&esp;&esp;生命易逝，特别在我爸去世后，这句话读来更叫人唏嘘。亲人就该在他们活着时尽可能的对他们好，当他们去世后，无论是烧纸还是祭拜，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心理安慰而已。

&esp;&esp;对于博尔赫斯的观点，我一直深以为然。

&esp;&esp;因此当我醒过神，猛然发现自己身处十多年前的家中，空气中弥漫着可口的饭香，我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我妈在厨房忙碌，一切和谐无比，脑海里不禁回荡起易大壮那句乌鸦嘴——我真的一枪死咗啦？

&esp;&esp;我将脸埋进双手间，手肘撑住膝盖，整个人凌乱不已。

&esp;&esp;好歹让我留个遗言啊，一枪毙命是什么惨绝人寰的死法？我三十都不到呢，这算夭折吧？

&esp;&esp;我死了盛珉鸥怎么办？他，他……他多数也不会难受太久。

&esp;&esp;这样想着，我的背脊一下更佝偻起来，心中同时又升起一抹安慰。

&esp;&esp;我既难过于他不会为我的死悲伤多久，又欣慰于他可以很快回到正轨，继续按部就班地度过余生。

&esp;&esp;这种时候，他的性格缺陷反而就成了他幸运的地方。

&esp;&esp;“小枫，最近你怎么样？”

&esp;&esp;听到这一久违的声音，我浑身一激灵，抬头怔怔看向沙发上的中年男人。

&esp;&esp;我爸去世时也才四十多岁，可能死后的世界时间再无意义，他看起来仍旧一如从前，并未随着现实岁月流逝而变得苍老。

&esp;&esp;“爸……”他翻阅着报纸，好像只是父子间寻常的随口一问，却叫我瞬间眼眶发热，声音都颤抖。

&esp;&esp;很多次我做梦，梦里也是和我爸像这样坐着，谈一些家长里短，分析一下时事新闻，做着现实中我们再也不可能一起做的事。

&esp;&esp;“我很好。身体好，工作也好，最近……最近还胖了点。”

&esp;&esp;“那就好。”我爸又翻过一页报纸，“你哥呢？”

&esp;&esp;“他也很好，他现在是律师了。你要他做的事，他都有好好在完成。你放心，他没有向欲望屈服，他一直站在光明处。”

&esp;&esp;我爸举着报纸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他小子能行。”

&esp;&esp;我也跟着他笑，结果没笑多久，我爸忽然放下报纸，一脸严肃看过来。

&esp;&esp;“你的事，你妈跟我说了。”

&esp;&esp;我一下笑容僵住，跟小时候做错了事一样，忍不住用掌心不住揉搓着膝盖，视线游移，不敢看他。

&esp;&esp;“我不会批评你，因为事情已经过去，多说无益，人总是要向未来看。”

&esp;&esp;我盯着地面：“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

&esp;&esp;耳边传来叹息声。

&esp;&esp;“说什么傻话。”头顶忽地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摸，那是记忆中父亲的温度，“你从未让我们失望过。你很好，你哥哥很好，你们都很好。”

&esp;&esp;我微微怔忡，继而鼻头一酸，眼前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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