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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节（第1页）

&esp;&esp;孙策知道荀悦，这是荀家做学问的代表。荀家号称荀子之后，其实是乡里豪强，学问很一般，从荀淑开始积累名声，趁着党人清议的春风，加上子孙有出息，接连出了几个人才，身居高位，这才一路走高。以学问著称的荀氏子弟中，荀爽是王允的真面目

&esp;&esp;孙策连忙命人取来水，郭嘉举起来就往嘴里倒。孙策一把抢过。

&esp;&esp;“不能这么喝，小心炸肺。”

&esp;&esp;“忘了，忘了。”郭嘉如梦初醒，重新接过，抿了一口含在嘴里，过了一会才慢慢咽下去。接连喝了几口，他用袖角擦擦嘴。“将军，有新情况。”

&esp;&esp;“别急，慢慢说，天塌不下来。”孙策虽然也很急，但他经历的事多了，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esp;&esp;“将军，真不好说。弄不好，这次天真的会塌。”郭嘉苦笑道：“张子纲先生传消息来，朝廷有诏书到洛阳，要求朱太尉率部勤王长安，你们父子和周公瑾都在征调之列。”

&esp;&esp;孙策盯着郭嘉半天没说话，然后突然笑了一声：“是哪个没脑子的下这样的诏书？”

&esp;&esp;“诏书当然是朝廷下的，不过做决定的还是司徒王允。”

&esp;&esp;孙策很无语，背着手，来回转了两圈。王允以天子的名义下诏，调洛阳的朱儁西进勤王，这不是胡说八道嘛。牛辅等人已经退入河东，洛阳、长安之间的道路畅，这时候谁还能威胁长安？这分明是给袁绍减压啊。对了，王允和袁绍关系可不一般，他在何进大将军府的时候就和袁绍愉快，当时袁绍司隶校，他是河南尹，两人配合得很默契。

&esp;&esp;孙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去年年末，王允说动董卓派徐荣、牛辅率领五万西凉精锐两路进犯南阳，不仅仅是调虎离山，准备搞董卓吧？他是不是想一箭双雕，顺便也把袁术的影响力彻底清除掉？袁术虽然实力一般，但他毕竟是袁氏子弟，是唯一有可能对袁绍产生影响的人。

&esp;&esp;顺着这个思路向前想，孙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在此之前不久，包括袁隗、袁基在内的袁家人都被杀了，地点在长安。史书上记载这是董卓下的命令，但当时董卓在洛阳，主持长安事务的人是王允，而且董卓对他言听计从。王允如果想救袁隗绝对有机会，可是他好像什么也没做，直接把袁家杀得干干净净。

&esp;&esp;与董卓作对的是袁绍，袁隗、袁基可是配合得很，袁隗甚至亲手将少帝刘辩扶下御座，让他向新帝行礼。董卓杀他们杀得很没道理啊，这不是把袁隗、袁逢的门生故吏都往袁绍那儿赶吗，董卓的脑子得进多少水才能干出这样的事？

&esp;&esp;王允绝对是故意的。他是党人，袁绍是党人领袖，他效忠的根本不是朝廷，而是袁绍。史书记载，他当时不肯赦免西凉人的原因之一就是怕山东生疑，后来长安被李傕等人攻破，他还是念念不忘山东诸公。山东诸公是谁？当然是袁绍。

&esp;&esp;孙策把自己的疑问对郭嘉、庞山民一说，庞山民目瞪口呆，觉得孙策信口开河，郭嘉却觉得大有可能。别的不说，袁绍做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又是承制封拜，又是驱逐韩馥，甚至连立刘虞为帝这种事都干出来了，朝廷有诏书指责过袁绍吗？一句也没有。相反，朝廷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对南阳下手。

&esp;&esp;除此之外，郭嘉还提供了另一个证据：袁隗等人被杀的消息传到河北，按理说，就算是装，袁绍也应该发哀遥祭。可袁绍当时别说哭，连一丝伤心的表情都没有，照常饮宴娱乐。这只有一种解释，要杀袁隗、袁基的不是董卓，而是袁绍，王允执行的正是袁绍的命令，然后顺手把这盆脏水泼到了董卓头上。

&esp;&esp;庞山民脸色煞白，看看孙策，又看看郭嘉，就像看到了鬼似的。

&esp;&esp;孙策幽幽地说道：“山民兄，你能给我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吗？”

&esp;&esp;庞山民茫然若失，眼神游移，不停地自言自语。“太残忍了，太残忍了，非人也，非人也。”

&esp;&esp;郭嘉冷笑一声：“为了袁氏新朝，为了天下，这点代价算什么。高皇帝能将儿女推下车，父亲都要被对手烹了，他却想分一杯羹。王莽为了邀名，能独生儿子都要杀。袁绍杀与他意见不和的袁隗、袁基又算得了什么。依我看，这还早着呢，袁谭弄不好就是下一个。”

&esp;&esp;孙策很惊讶。“袁谭？现在？”

&esp;&esp;“为什么不可以？太子向来只有监国，不得出征。袁绍要控制兖州，可以派的人很多，哪怕是次子袁熙也行，为什么偏偏派袁谭？他分明宠爱少妻幼子，这才找机会将袁谭赶出来。”

&esp;&esp;孙策看着郭嘉，觉得自己还是太保守了。“奉孝，袁谭准备和我做生意，给了我一份条件很优厚的订单。我本来以为他是缓兵之计，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明白了。”

&esp;&esp;孙策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郭嘉一拍大腿，叫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当时就说袁绍和党人在一起呆得太久了，浸染太深，不能自拔，行事偏激又外宽内忌，一旦得势必然刻薄寡恩，荀文若还不信，现在……哦，我明白了，荀文若这是抽身之计啊。”

&esp;&esp;“什么意思？”孙策追问道。郭嘉的思维太跳跃，他有些跟不上。

&esp;&esp;郭嘉眉毛色舞。“将军，荀文若定然是看出了袁绍难成大事，所以才远走长安，为自己准备后路。在此之前，曹孟德去长安也是如此。他们并没有背离袁绍，却抽身事外，以为袁绍谋求外援，成犄角之势为名，积蓄力量，以待时变。如果袁绍成就大业，他们有别部之功，可效河西窦融，不失裂土分封。若袁绍自取其咎，人心思汉，他们可以做中兴之臣。若中兴无望，他们或取而代之，或另择明主，进退裕如。”

&esp;&esp;孙策豁然开朗，连连点头，赞同郭嘉的分析。他其实也想到了这些，只是觉得过于臆测，现在郭嘉也是这么想，他觉得可能性还真不小。

&esp;&esp;“奉孝，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esp;&esp;“朝廷的诏书不值一提，那只是王允的一厢情愿，说不定里面还有荀文若的谋划。将军要考虑的只是朱太尉。君子可欺之以方，朱太尉空有一腔热血，身荷天下之任却不知权变，他很可能会奉诏西行。令尊在他的麾下很危险，必须提醒他小心，免受池鱼之殃。”

&esp;&esp;孙策看着郭嘉，郭嘉也看着他，眼神凌厉。孙策摇了摇头。“还是让家父回来吧，有他镇守豫州，我才能安心南下。”

&esp;&esp;郭嘉欠身施礼。“将军所言甚是，子纲先生也是这么想。”

&esp;&esp;人心易变

&esp;&esp;孙策听过一个笑话。

&esp;&esp;某书生买了一个鸡蛋，舍不得吃，和老婆商量孵成小鸡，然后小鸡再生蛋，蛋再孵鸡，越想越觉得前途美好，不自觉地就开始幻想大地主的腐朽生活，打算娶一房美妾。于是，他老婆把鸡蛋煎了，端到他的面前，说，喏，这就是你的美妾，慢慢享受吧。

&esp;&esp;由一个鸡蛋能联想到美妾，不得不说这书生的想象力很丰富，而且很乐观。

&esp;&esp;孙家现在有没有机会称雄天下？有，但实事求是的说，难度不小。就算孙策有外挂，就算他知道天下大势，但他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四世三公，门生故吏满天下的袁家最后都翻了船，更何况到处吃瘪的孙家，这时候考虑父子相残这样的戏码和那书生拿着一颗鸡蛋想娶美妾有什么区别？

&esp;&esp;这个问题不需要讨论。就算孙坚以后可能会和袁绍一样废长立幼，他到时候再反抗就是了，不能因为有这个可能就先把老爹牺牲掉。

&esp;&esp;郭嘉说了张纮的意见，没说他自己的意见，但是孙策能感觉到，他也不赞成牺牲孙坚。

&esp;&esp;但他说了一个麻烦：孙坚不肯回来。他急急忙忙赶回来不是因为朝廷有诏书到，而是因为孙坚不肯回。张纮说，孙坚觉得勤王是臣子的本份，孙策因为便宜行事已经招人忌恨了，如果再不肯勤王，无异于与朝廷决裂，必成公敌。孙家必须有人去，而最合适的人就是他。

&esp;&esp;孙策束手无策。“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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