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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想了想，在正厅见了她。建宁侯夫人笑容满面，可神色间却难掩几份倨傲。丫鬟上了茶，她提出来去拜见太夫人。十一娘婉言拒绝了：&ldo;……天气太热，太夫人在后花园的水榭避暑。这些日子亲戚、朋友一律不见。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会代为您问候的。&rdo;建宁侯夫人听了很是诧异。她没想到十一娘会拒绝，更没有想到十一娘拒绝的这样理直气壮。难道太夫人已经把家里的事全权交给了十一娘不成？她想到燕京城里的人都在传，说永平侯的太夫人最看重的是二夫人，最喜欢的是五夫人，最器重的却是四夫人。这样一想，十一娘当了家也就不足为奇了。就算是这样，这个十一娘也太过嚣张了些吧！建宁侯夫人眉宇间闪过一道恼意。但想到来时侯爷的嘱咐，想到前些日子在福成公主府所遇的事……她勉强换了盈盈笑意，转移了话题：&ldo;听说你去忠勤伯府见甘家的太夫人了，她还好吧？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rdo;&ldo;甘太夫人一切都好。&rdo;十一娘和她寒暄了半天，建宁侯的话题还是转到了杨氏的身上：&ldo;怎么不见她在一旁服侍？她来前我可是嘱咐过她的，要把夫人当姐姐看待，事事恭敬，处处勤勉。不可因出身建宁侯杨氏就飞扬跋扈，惹得夫人不快。&rdo;语气里透着几份打探的味道，说的到是正经妾室该做的事。十一娘有些意外，脸上却并不显露。笑着端起茶盅来轻轻拂了拂上面飘着的浮叶，道：&ldo;端茶倒水的事有丫鬟们就行了。家里的孩子的多，姨娘们又都是拘俗守常之人，多在屋里做些针线更好些。用不着和丫鬟们一样。&rdo;建宁侯夫人心里暗暗吃惊。周夫人就让她另一个侄女天天在跟前立规矩。十一娘却是恰恰相反。可在夫人面前立规矩，好歹还可以见见侯爷，天天关在屋里做女红，除了待寝的日子，哪里有多的机会见到侯爷！这个十一娘，倒是个厉害的。想到这里，她目光微转，笑道：&ldo;我这侄女的女红跟着宫里针工局的姑姑们学的，还算能拿得出手。夫人想做什么，大可吩咐她就是了。&rdo;十一娘是出了名的喜欢打扮、会打扮。如果因此动心让杨氏帮着绣些东西，入了徐令宜的眼也是件不错的事。&ldo;我就说，怎么杨姨娘很擅长绣宝相花的图案。&rdo;十一娘听着笑道，&ldo;如有用得着的地方，定会吩咐杨姨娘。&rdo;建宁侯夫人见她态度温和，心里好受了些。笑道：&ldo;我这次来，是想看看我那侄女可还懂事。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夫人只管和我说了，我来教训她！&rdo;语气里隐隐透着几份交好的味道。十一娘转念就明白。杨家要的不过是徐令宜的全力支持，有一个宠妾就可以达到这个目的。何必要得罪自己。可建宁侯夫人所说的话却有些越俎代庖了。&ldo;多谢夫人！&rdo;她笑道，&ldo;怎好意思让夫人cao心我府上的家务事。&rdo;婉言拒绝了建宁侯夫人的提议。建宁侯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她这样处处讨好，十一娘还不领情……一时间，她再也拉不下这个脸面，冷笑一声站了起来：&ldo;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rdo;说着，微微点头，起身离去。十一娘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沉默半晌，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正屋。那边杨妈妈正和杨氏说话。&ldo;夫人来了。&rdo;她神色间有些几焦躁，&ldo;您看这事该怎么办好？要是夫人知道您如今还……&rdo;&ldo;你急什么？&rdo;杨氏低头绣着宝相花的袜子。这已经是她做的杨氏嘴角噙一丝冷意。乔莲房逮住机会就要对她冷嘲热讽一番，她就知道，说的越多，错的机会越多。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让建宁侯夫人见她一面的话来，这哪里是在攻讦她，这是在挑衅十一娘的权威。等了这么长时候，今天终于抓住了乔莲房的把柄，不好好在十一娘面前说叨说叨，乔莲房还真把自己当病猫呢！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刚想上前一步说话，耳边却传来十一娘不紧不慢却略带严厉的声音：&ldo;乔姨娘，杨姨娘虽然出身建宁侯杨氏，却是侯爷的妾室。按礼，妾室是不能在正厅招待有诰命的侯夫人的。乔姨娘出身程国公府，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rdo;十一娘表情平情，说出来的话却字字锋利，是她嫁入徐家所未曾有的。几位姨娘都怔住。特别乔莲房，目瞪口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屋里服侍的丫鬟、婆子更是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一时间，屋子里落针可闻。&ldo;乔姨娘不知道这个道理吗？&rdo;十一娘轻轻地追问了一句。文姨娘心中一颤，轻轻退后两步，贴站在了黑漆落地柱旁，秦姨娘正好挡住了她半个身影。而秦姨娘则缩着肩膀，表情敬畏地望着十一娘，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儿。十一娘清冷的声音在正厅里回荡，更平添几份威严，乔莲房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何曾被这样对待过，顿觉羞愧，眼角瞥过杨氏。只见杨氏正满脸同情地望着她。乔莲房脑子&ldo;嗡&rdo;地一声，脸皮涨得通红，急急地辩道：&ldo;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因为建宁侯夫人其心可诛，妄想以正经的亲戚身份和我们府里来往。我也是为夫人着急，才出言告诫杨妹妹，让她安份守纪……&rdo;&ldo;啪&rdo;地一声，十一娘的手就拍在了手边的黑漆四方桌上，桌上的茶碗盖盅叮叮作响。&ldo;乔姨娘！&rdo;她略略拔高了声音打断了乔莲房的话，看她的目光也有了几份愠色，&ldo;建宁侯乃太后胞弟，侯爷乃皇后娘娘胞弟，本是姻亲，常来常往，正是亲睦友爱之意，何来诛心之说？何况我与建宁侯夫人在正厅说话，乔姨娘当时可在场？&rdo;不待乔莲房回答，已咄咄逼人地又问，&ldo;又怎知建宁侯夫人和我都说了些什么？又怎知建宁侯夫人是否提出要见杨姨娘之事？&rdo;她说着，站起身来，目光凌厉地从文姨娘、秦姨娘和杨氏身上一扫而过──众人都乖巧地低下了头。&ldo;说不择词，口出恶语，挑三唆四，哪有一点点大家女子应有的贞静。&rdo;十一娘冷冷地望着乔莲房，&ldo;你立刻回房去，把那《女诫》抄上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rdo;乔莲房望着十一娘的表情有些呆滞，好像被十一娘的话惊吓住了似的。而一旁的宋妈妈见乔莲房没有及时应喏，立刻朝着屋子里另一个服侍的婆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地上前架了乔莲房，拖着她就往外走。乔莲房清醒过来。&ldo;罗十一娘，&rdo;她挣扎着，私低下的称谓脱口而出，&ldo;你怎么能……&rdo;&ldo;扣她半年的月例。&rdo;十一娘语气平静而理智地打断了乔莲房的话，&ldo;把《女诫》抄三百遍。&rdo;她纤细的身姿笔挺如松，微扬的脸庞神色冷凛，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盛气，一下子把乔莲房镇住。这乔氏胆子可真大，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直呼夫人的名讳，偏偏她出身高贵，难道还能把她送回程国公府不成？宋妈妈生怕乔莲房再生出什么事端来，见她有些怔忡，三下五除二地把她拖出了正厅。如果镇不住乔莲房，那夫人的颜面可就没地方搁了。琥珀和雁容不约而同地跟了出去，一个掏出帕子就去塞乔莲房的嘴，一个帮着把乔莲房按住，四个人又拉又拽，总算是顺利地把乔莲房弄回了她的院子。十一娘望着轻轻晃动的门帘子，缓缓坐下。&ldo;几位姨娘回去，也把那《女诫》抄一遍。&rdo;她徐徐地道，&ldo;重新学学什么是妇言，什么是妇功，什么是妇德！&rdo;文姨娘立刻恭敬地应&ldo;是&rdo;，十分配合。杨氏的应喏声紧接着文姨娘响起，神色间闪过一丝懊悔──之前看到文姨娘躲在旁边，没料到表态的时候她却赶在第一个，让自己失去了一个表现的时机。难怪文氏能在十一娘面前混得这样好。她不由朝秦姨娘望去。秦姨娘正唯唯诺诺应承，眼底深处却没有一点点的惊讶或是慌乱。杨氏心中一动。十一娘已端了茶。三位姨娘曲膝行礼，鱼贯着退了下去。十一娘脸上露出几份疲惫。&ldo;夫人！&rdo;绿云小心翼翼地上前扶了她，&ldo;您还是回内室歇歇吧！等会少爷、小姐还要来问安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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