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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esp;&esp;“一码归一码。”周夜声说，“养条鱼我还能负担得起。明天上午我会在办公室备课，你让快递送到……”

&esp;&esp;后半句话被一声巨响打断。连通讯信号都受到干扰，画面变成一片杂乱的雪花。

&esp;&esp;“啊？送到哪？”殷幸一头雾水地坐在实验室里，摇着轮椅的操纵杆急得原地转圈，“怎么了？喂喂喂——在吗在吗老大，发生什么了，什么东西炸了？！”

&esp;&esp;教师公寓的小客厅里，周夜声摘下湿漉漉的耳机。猝不及防地被炸开的海水浇了一脸，快干的头发又开始滴水。

&esp;&esp;保温箱里空空如也。涌动的海水仿佛拥有生命，在空中反重力凝结，把小红鱼包裹在一团飘浮的水球里。

&esp;&esp;水球表面不断漾开细小的波纹，被包裹其中的鱼逐渐不动了。水球却以陷入沉睡的鱼为中心迅速被染成鲜艳的红色，浮在空中有节奏地波动着。形态像颗不断泵血的心脏，又收缩如即将分娩的子宫。

&esp;&esp;周夜声定定地看了两分钟，等情况不再变化，捡起毛巾擦了擦水淋淋的头发。

&esp;&esp;面对过分诡异的突发情况，他有种不合常理的镇定，把头发擦干之后又收拾茶几，做了些简单的家务。

&esp;&esp;水球收缩的频率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他冲了一杯速溶咖啡，端着热气腾腾的杯子回到沙发旁坐下，开始耐心地等待。

&esp;&esp;

&esp;&esp;天刚蒙蒙亮时，周夜声到校外叫了辆出租车，去旧城区的便利店。

&esp;&esp;学校给他配了车，但路径信息都会传到校内网络留下记录，对需要保密的私人行程而言就不怎么方便。

&esp;&esp;殷幸有点社恐，一年半载不见得出次门，见老熟人也会紧张。如果约定明天要见面，他提前一晚就会做心理准备，焦虑得睡不着觉。

&esp;&esp;所以周夜声基本都是不打招呼地直接过去。

&esp;&esp;把他吓一大跳，过会儿也就缓过来了。比煎熬一宿要划算些。

&esp;&esp;近些年来，他们很少有什么必须见面的要紧事。唯独这一周来得勤，抵得上以往半年的次数了。

&esp;&esp;车辆在灰色的阴霾天气中穿行。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组成了暗无天日的钢铁都市，霓虹灯红蓝闪烁，全息光屏昼夜不停地播放广告。各种明星代言的保健品，更多功能的新型义体，还有款式新潮的雨伞。

&esp;&esp;森林与大海受到污染，自然气候调节能力逐年变差，每年至少有八个月都在下酸雨，出门必备的雨伞也成了穿搭必备的时尚单品。

&esp;&esp;凌晨时分，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周夜声在十字路口下车，面不改色地揣着孩子往巷子里走。

&esp;&esp;他换了件及膝的黑色长风衣，肩宽腿长，身形高大，再来把镰刀就能s亡灵使者，追魂索命般行走在日出前朦胧的雾气里。敞开的前襟却堪堪包裹着一团圆滚滚的幼崽，胸口的衬衫已经被大片口水浸湿了。

&esp;&esp;便利店门口依旧亮着一盏小吊灯。垂落的灯泡轻轻摇晃，收银台前有个年轻小姑娘在值班，微笑着发出问候，“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呢？”

&esp;&esp;周夜声没有理会，径直往里走。

&esp;&esp;货架后藏着一间杂物室，用来堆放未上架的零食饮料，挪开摞得老高的箱子，最深处整面墙上挂着琳琅满目的零食帘。

&esp;&esp;他按照特定顺序更换了几包零食的位置，撩开零食帘，进电梯前脚步一顿，反手摘下两包不同口味的吸吸果冻，塞给胸前饥肠辘辘的幼崽。

&esp;&esp;一路上他都满面寒霜，抱孩子的手法像个冷酷无情的人贩子，如果不是有一张惊为天人的俊脸撑着，早就被出租车司机举报了。

&esp;&esp;人类能听到的声音频率范围只在二十到两万赫兹之间。因此没人知道，这位冷酷无情的人贩子，一直在被单曲循环的“papa”和“饿饿”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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