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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夜昇被他这样需要地仰仗着,既高兴又顽劣,手不客气地伸进夜莺的衣服里头,摸他滑得敷了粉似的小细腰,吓唬他:“找地方估个好价钱,把你卖了。”真像要把他再卖一次,车轮往前开,两街熟悉的景象往后逃,余夜昇带他回了鱼叉小巷。鸨母迎出来,眉开眼笑的样子,像候来出嫁的闺女和回门的姑爷:“呀~昇爷,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您给盼来了。夜莺也回来了,快点快点,快招呼昇爷里厢坐。”“站在那里做什么……”余夜昇站在小院里,回头,找久久没有跟着来的玩意。夜莺往地上那道经久历年被踏圆的黑门槛上看了一眼,跨过去,跟进院里。几个小相公听到夜莺回来了,头挤头出来,挨个在飘着尘絮的暗影头里,羡慕又谨慎地小声张望:“幺儿,小幺儿,他真神气……”“他们叫你什么?”余夜昇觉得好玩。夜莺抿嘴,好半天,才避不过似的轻轻回了一句:“幺儿,和我一间屋的川伢子取的。”鸨母不知道这事,偏也帮腔:“夜莺的年纪,是他们几个当中最小的。”余夜昇盯着夜莺后脖颈上白到发腻的皮肉瞧,心想,他可不就是小妖么,活生生勾引人的妖精。入了正堂,一楼是招待人吃酒听曲的地方,余夜昇很有气势地抬头往二楼去,那里是渡夜的厢房,再往上,顶漂亮的风情都要藏在最高的屋头,像皎月,被众星捧着。“你住哪一间?”余夜昇问他,夜莺指了一间二楼向西到底的厢房,他是不红的,还要和人分一间房。“上去吧。”余夜昇推推他,夜莺像被抛弃的鸟儿,无主地看他,“昇爷……”“枕头底下藏的十二块银元不要了?”余夜昇与他讲,“快去,取完就下来。”他享受夜莺此刻的目光,看他的鸟儿频频在楼梯上回头,一半害怕他说的谎言,转头就不见人了,一半又恋恋不舍地用眼神与他诉情话,人虽上了楼,魂灵还系在他身上。老鸨端茶躬身在旁,把他们之间的小缠绵,摸得清清楚楚:“我这个儿子啊,最最懂事体,人乖巧,就是开窍得晚,要是有哪里伺候得不妥帖,昇爷您多担待。”余夜昇背手,捻动大拇指,想起小东西脚上受过的伤:“在你这里,挨过几回教训?”老鸨以为夜莺得宠告叼状:“哎呀,昇爷,当真冤枉呀,我把伊当珠当宝养着,别说打,大点声同伊讲话都不曾敢……”余夜昇懒得与她做戏,让她找老六取赎身钱,自此之后,夜莺归他所有,与艳楼,与欢场,再无瓜葛。夜莺揣十二块银元,热乎乎的下楼,手上是一堆叮铃铛的洋钱,余夜昇没了和他牵手的机会:“就这么捧着下来了?”小东西抖着睫毛,白皮肤下浮泛桃花开时招人的红:“你说取完就下来……”“拿去!”一块带着人体温的方罗帕,落到洋钱上,余夜昇握夜莺的腕子,“兜好你的铜钿银子。”当晚,他们没有直接回永乐坊,余夜昇带夜莺去了大光明,看最新演的电影,是出爱情剧,卷发的西洋女人和浓眉大眼的英俊男人在白银幕上你侬我侬。余夜昇在黑暗中,改揉夜莺的五指,不轻不重地把玩:“你看,他们要亲嘴了。”夜莺不肯看,还要说:“瞎讲,大白天,他们在外头呢。”“亲了,真的亲了。”他骗伊,指尖在夜莺的掌心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影院里响起唏嘘的躁动,夜莺抬起头,见到男女主抱在一起,耳鬓厮磨,轻声话,我心悦你。“他们没亲嘴……”他扭头,一缕烫人的鼻息贴面掠上来。余夜昇的唇,不偏不倚地落到他唇上。11请客夕阳染红半面白漆大墙,一扇黑漆漆的窗,像张嘴,不正经地唱:一呀伸手摸呀摸至在姐姐的头发边呐啊姐姐的头发桂花油鲜叱吧隆咚呛咚呛不让你摸偏要摸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呀天尚未暗透,余夜昇便搂了夜莺倒在架子床上,腻歪地亲嘴。手上也不规矩,荤词儿唱到哪儿,他的指头就往哪里伸,夜莺蜷在他臂弯,逃又逃不掉,躲也没处躲,浑身上下被他摸了个遍。床幔里热得像三伏天,蓬勃的淫`欲味,他们俩挥汗淋漓,好似并肩趟过一场大雨。王妈进来送饭,低着头,匆匆在桌案上布菜。夜莺从余夜昇的胳膊底下滑溜溜地钻出来,扯被子躲他色眯眯的眼睛和手,没用,余夜昇只是掀一掀手掌,他就回到他怀中。“躲什么。”一撇脸的功夫,余夜昇将嘴贴到夜莺脖颈的白肉上,嘴里哼哼唧唧,“又不是头一回撞见了……”夜莺绞着拳推他结实的胸膛:“别……别叫别人看……”他还知道害臊,还要廉耻,晓得要避忌,可无力的手,软绵绵的指头,又带着钩,勾人魂呢。余夜昇爱煞他这种永远天真的羞赧,身子被男人浇灌出无穷的美妙,人却还是长不大的清纯。靡靡淫曲儿恰好唱到玉手指纤纤,不让你摸啊你偏要摸,余夜昇揪起夜莺的手,从指缝里插进去,啪的一声握住咯:“会唱么?唱给我听……”词儿是现成的,不用学,妓院里天天耳旁响,夜莺湿漉漉的小嗓子,像捻一根线似的,唱:“十呀伸手摸呀摸至在,姐姐的胸`脯边呐……唔……昇……”胸`脯火辣辣的麻,余夜昇吃奶般嘬他的乳头。“接着唱……”余夜昇的声音沙哑慵懒,抽了大烟一样沉。醉乎乎,夜莺晕眩地抱住他的脑袋:“姐姐的……胸`脯上……两对儿尖……嗯嗯……不让你摸……你……啊!”他疯似的扭起来,双脚牢牢缠紧余夜昇的腿,像青藤缠老树,防自己一刻没把持住,就要奔仙。余夜昇的鼻息也烫得惊人,他抠夜莺的屁股,掏家伙就往里闯,架子床又摇晃。点上灯,屋里有了亮堂,王妈早就走了,只是他们无心管。窸窸窣窣的,他俩钻出被窝,搂着消化情事后绵长的余韵。发过汗的身子,冰凉滑腻,余夜昇眯了眼,爱不释手地捋夜莺单薄的脊背,从后心口的蝴蝶骨,一路摸到黏答答的地方,作怪地揉:“都含不住了……”夜莺埋了脸,嗡声说:“他们讲,弄堂里快挂满我们家的褥子了……”他不敢称名道姓,甚至不敢大声,仿佛声音稍微响一点,就坐实了他们宣淫的实质。“哪个讲的?哪个敢讲?!”余夜昇欢喜这股甜津津的亲热劲,更满意他无意中提到的“我们”,于是不辨真假,便要为伊撑腰,“以后再有人说三道四,去告诉老六,统统赶出去!”夜莺着急忙慌来摁他的嘴:“别……为了我,不值当落人家口舌……”他显然没当自己是个东西,却不愿让臭名昭昭的余夜昇再添一笔怨债。夜莺往床边挪,照例要下床伺候他,可他没让,黏糊糊的抓着夜莺不放:“那天晚上……”他心里有根刺,越在意这小东西,越是恨不得拔了,“为什么跳下来?你就那么肯定我会救你?”夜莺背着光,抿嘴不吭声,一把艳鬼似的剪影里,柔软的睫毛在颤:“不知道……看到你,我就想要跳下来……”这么牵强附会的答案,他一个不信命的流氓头子,居然就相信了。“下来!”他赤着身,晃动玩意儿拉夜莺坐到他腿上,举起筷子,“想吃哪样?”那是宠到连手腕都不舍得他抬。酱鸭、熏鱼、鸡蛋羹都凉了,鲜红的酱色变成厚重的铠甲,从里头渗出冰冷的油腥。夜莺向往地说:“要是有碗柴爿馄饨就好了,鱼叉街后巷的就不错,用砂锅煮的热乎乎,一人一碗……”余夜昇被他说动心,筷子往桌上一扔:“你带路,我们去吃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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