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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一向稳重的太子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新旧帝王的交接要说的必然是国事朝事天下事。即使是徐士行,明知道陛下没有任何话真的想跟他说,从来都没有,可他也没有想到永泰帝到了最后居然还要逼迫他。
&esp;&esp;寝宫里静得落针可闻,只能听到永泰帝越来越重的呼吸声,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盯住了跪在床前的太子,费力道:“你”
&esp;&esp;喜公公忙道:“殿下!”
&esp;&esp;徐士行在永泰帝的龙床前如帝王要求的立下了誓言。果然,陛下再没有别的话要跟他说。甚至到了这种时候,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说不出的嘲弄。
&esp;&esp;到了太子该退出的时候,徐士行起身,终于还是问:“为什么?”他想问他的父皇,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厌恶他,为什么这样看着他,为什么——逼迫他。
&esp;&esp;可他并没有等来永泰帝的答案,永泰帝已经躺下来,合上了眼睛,也并不打算给他答案。
&esp;&esp;永泰帝在这一刻彻底理解了他的父皇——先皇元和帝。他挑中了他,又嫌恶他。他也亲自挑中了徐士行,都说元和帝是先选中了太孙再定下太子,永泰帝觉得可笑极了,世人哪里知道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什么。从先皇到他,再到太子,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esp;&esp;先皇有孝懿皇后,他有什么呢?
&esp;&esp;他的儿子同样,什么都没有。
&esp;&esp;太子最终会做一个怎样的帝王,又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永泰帝一点都不关心。他的这一棒,已经交出去了。他并没有辜负先皇,他只辜负了自己。
&esp;&esp;他的一生,从走出冷宫才有了指望。
&esp;&esp;可从走出冷宫的那天,就没了希望。他把那点狼狈的贪念已经缩到了那样小,那样小,可还是留不住,看不到。他嗬嗬喘着气,想问喜公公,“郡”
&esp;&esp;喜公公赶紧回:“郡主快到了,陛下且再等等,郡主快到了!”
&esp;&esp;谢嘉仪接到宫中召见的时候,已经和陆辰安睡下了。最近这段日子谢嘉仪一直没能睡好,直到过了今天下午,她才彻底放松下来,疲倦一下子就卷了上来,回府后早早就睡下了,此时正是睡得最沉的时候。
&esp;&esp;连人进来回话,外面已经灯烛都点了起来,她还睡着,全然不知。
&esp;&esp;陆辰安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没敢迟疑,立即唤醒谢嘉仪。
&esp;&esp;面对骤然被唤醒还迷糊着的郡主,他无比镇定对她说:“昭昭,别慌,咱们现在马上更衣进宫,见陛下。”几乎是瞬间,谢嘉仪就醒了,那个她以为已经移开的巨石,轰然砸下。
&esp;&esp;让她整颗心都好像被石头压住了,压得喘不过气。
&esp;&esp;她的声音似乎很冷静,叫了采月采星给她穿衣。
&esp;&esp;她认真回应陆辰安:“不慌,不慌,我一点都不慌。”
&esp;&esp;听得陆辰安一顿,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安排入宫。
&esp;&esp;随着越来越靠近养心殿,谢嘉仪突然踩到了自己的裙子,往前扑去,好在旁边陆辰安迅速伸手拉住了她。她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提着裙子继续往前。
&esp;&esp;陆辰安和其他官员一起都在殿外候着,只有郡主被引进去了。
&esp;&esp;偏殿里德妃听到郡主进去了,发出了一声冷笑。旁边坐着的贤妃,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往日脸上明丽的笑容早已经没了。她和德妃的战场,前些日子就分出了胜负。谁都没想到,当太子真的决定出手的时候,又快又狠,出乎所有人意料,完全不像太子的作风。或者,像有人议论的那样,只怕这才是真正的殿下。
&esp;&esp;铁腕手段,让所有人不敢言甚至不敢怒。整个大胤,已经攥在了太子的手中。
&esp;&esp;此时众人不过等最后那一步的名正言顺。德妃的坐姿已然有了太后的味道,在所有女人中,她是那个最后的胜利者。贤妃言语间已经软了下来,在这个深沉的夜里,德妃开始品尝到胜利的味道,只是还不够彻底。
&esp;&esp;想到此时寝殿里躺着的那个男人,她的心情是复杂的,但总归,该是高兴的吧。德妃自己也不知道。深宫二十多年,她有太多的恨,可她的恨都是指向女人。想到他,她更多的是复杂。没有女人,真的能恨永泰帝那样一个男人,如果你曾经见过年轻时的他。
&esp;&esp;德妃是个隐忍有野心的女人,可她终归是个女人。
&esp;&esp;喜公公出来把偏殿廊外候着的所有人都叫进去了,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时候到了。他们进去,按各自位置跪下,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esp;&esp;不少人偷偷抬头看着跪在床前的郡主,都惊异地看到素服的郡主旁边,放着一个大肚长颈白瓷瓶,插着一簇怒放的大红海棠花。
&esp;&esp;垂危的帝王、素服的少女、怒放的海棠,构成了一种诡异的美,带着深重的说不出的震撼和悲哀。
&esp;&esp;跪在后面的陆辰安看到谢嘉仪,握着永泰帝瘦骨嶙峋的手,她的身上悲伤太浓重,浓重到哭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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