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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65（第4页）

&esp;&esp;神君平静地向前，漠然地与三十六岛的群妖擦肩而过。

&esp;&esp;三十六岛的大妖自去迎龙骨，神君自去西北隅，谁也没打招呼，谁也没驻足，只当做从没爱过也没恨过。

&esp;&esp;赤水奔流出西洲。

&esp;&esp;西洲地势已经彻底改变了，不再破碎，不再褶皱，也不再自西北向东南倾斜。新的山川旷野形成新的大江长河。山崩谷平，上下翻覆的扬沙浮金流进水脉，汇聚成了一条条奔腾怒吼的赤河。

&esp;&esp;古老的祝歌声回响。

&esp;&esp;从夷丘之地一路跋涉，横跨大半个人间的巫族大巫们敲响夔鼓，如织女披线，引导大大小小的河流汇聚在一起，奔流进海。赤水一直被引到西北隅的浮岛周围，才停了下来，不再向前。

&esp;&esp;群巫绕岛跪拜，引导赤水环绕浮岛流动，灌溉。

&esp;&esp;神君越过俯仰跪拜唱祝祷告的大巫，踏上他终于敢来的小岛。

&esp;&esp;叮叮当当，叮当叮当。

&esp;&esp;若木上所有的银铃铛一起响了起来，犹如在奏一曲久别重逢的歌。整个古海，整个西洲的冰和雪都融化了，唯独这岛上死去的若木连同树底下一块方方正正的大石碑，依旧披挂着层层玄冰。

&esp;&esp;嘀嗒。

&esp;&esp;一滴血沿着青刀刀鞘落下。

&esp;&esp;即神君一身血衣地登岛后，又一人，一身青衣带血，登上浮岛。

&esp;&esp;神君没有回头。

&esp;&esp;青帝将手放到若木上，一层一层生机勃勃的青光浮出，没进树干。

&esp;&esp;他的面容还留有三四分叶仓的影子，他注视着神君的背影，有太多的话想说想说鹿萧萧，柳师弟都还在，我也在，太乙不会灭不会亡；想说我只想做太乙的叶仓，罩一辈子的师弟师妹；也想说，太乙还在，你回不回来？

&esp;&esp;想说的那么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sp;&esp;当初不明白蝼蚁有什么好注意的人，如今有了蝼蚁的喜怒悲欢，也看到了丑陋中的美丽。最初为蝼蚁走下云端的神君，却已经被所有好的坏的一切，逼得疯魔冷漠，再也感受不到人间的呼吸。

&esp;&esp;世事的无常，就这样冰冷地嘲弄所有人。

&esp;&esp;咔嚓。

&esp;&esp;灰白的冰壳与坚硬的石碑一起破碎。

&esp;&esp;冰壳层层破碎，露出里面正在复生的若木。石碑片片风化，露出里面早已死去的愚笨大妖。它仍睁着眼睛，巨大的左手牢牢攥着。哪怕斩杀它的顾轻水，都不知道它手里到底是什么。

&esp;&esp;神君沾满血污的手落到石头上。

&esp;&esp;死去的石像忽然摊开了手掌。浮岛震动，地火贯穿上下，深褐的树根破土而出，若木巨大的树干通红如玉，异香扑鼻，逐渐有飞鸟受吸引，追逐而来，满世界都是群鸟在振羽，在那羽毛扑打声音中，仿佛还有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esp;&esp;飞鸟会衔来其他地方的种子。种子落到岛上，厉风停歇的时候，种子就会生根发芽，盛开成姹紫嫣红的海。那就是春季。

&esp;&esp;一颗种子从石夷到死都没有松开的左手滚落。

&esp;&esp;小小的，灰褐色。

&esp;&esp;神君，你看。

&esp;&esp;飞鸟来过这里，留下春天的气息。

&esp;&esp;神君脸上漠然的，冰冷的面具破碎了，狂风掀动他破碎的衣袖，他的双臂上满是血痕，他的脸上也满是血痕。那些血交错纵横，把他整个人也变成破碎的。他仰起头，张开手，发了疯地痛苦嘶吼。

&esp;&esp;三十六岛的群妖在忽然大作的狂风里猛然回头，却只看到一道血红的身影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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