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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宋之遥是男子,本来就与宫中后妃们来往不便,其他的男侍他也是看不上眼的。夏王怜他幽寂,便常允了宋家小侄子宋晓熹时常入宫来住上几日。至于岑季白,因为年岁还小,也就不必与身为后妃的宋之遥避嫌。
&esp;&esp;岑季白入殿的时候,宋之遥正望着一角天空出神,袖摆拂过院中盆栽秋菊上,沾了些晨露。深秋萧瑟,却还有丹枫、金桂并些黄花可看,冷是冷了些,也别有一番情致。
&esp;&esp;岑季白恭身行礼,又道了缘由,宋之遥便叫人备下热汤与他沐浴,又找了新近备下打算给侄子宋晓熹的衣裳给他。宋晓熹比岑季白还要小上一岁,时常入宫来与小叔宋之遥作陪,因此宋之遥这里也会为他备些衣裳。不过因为是新备下的衣裳,往往要比小孩本人做得宽大些。与岑季白穿来,倒还合身。
&esp;&esp;岑季白可不是真来换衣裳的,快速沐浴罢,出到院子里,宋之遥还站在原地。
&esp;&esp;“先生。”岑季白仍是恭敬作礼。
&esp;&esp;宋之遥挥退了侍者,负手绕着岑季白绕了一圈,仍是站回原处。有些似笑非笑道:“倒还合身,改明儿熹儿再入了宫,你还得赔他一身。”
&esp;&esp;岑季白没有心思跟他兜圈子,想了想,道:“衣裳季白倒是有的,但季白想着,莫如赔先生一个主意。”
&esp;&esp;“还是衣裳罢。”宋之遥笑道:“后宫之人,只要些衣裳装点颜色,留得君王多看几眼罢了。”
&esp;&esp;岑季白头疼不已,其实他没有把握宋之遥会帮他。故作淡然道:“先生并不想要这些。”
&esp;&esp;“哦?那之遥想要什么?”宋之遥的时间太多,多到每日里无所事事,好容易有一个有趣的人,便陪他消磨些时间。
&esp;&esp;岑季白近前几分,低声道:“季白也不知先生想要什么,但季白可以给先生自由,可以保全宋家。”
&esp;&esp;宋之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轻笑道:“你给不了。”
&esp;&esp;岑季白也笑了笑,坦承道:“现在是给不了,”见宋之遥露出嘲讽神色,又道:“所以季白先赔先生一个主意。”
&esp;&esp;“什么主意?”宋之遥不想听什么忍辱负重的大道理,也不想掺和到储君之争中。但岑季白背离周家,反而要他帮手,如此古怪离奇之事,或许,岑季白能说出什么不一样的法子来。
&esp;&esp;岑季白道:“季白听说男子服用秘药逆阳方之后,三年之内……”
&esp;&esp;话还未完,宋之遥已被他气得发昏,厉声道:“滚!”
&esp;&esp;宋之遥自觉留在宫中已是至辱,岑季白竟然敢要他服用那种东西,简直混帐至极。
&esp;&esp;“不是真要先生受屈。”岑季白叹了口气,“先生只管向父王求药,但这药是否服用,几时服用,谁人管得这些。以先生与丞相之力,尽可往太医院中作些安排。”
&esp;&esp;宋之遥冷笑道,“你好大胆子。”
&esp;&esp;“季白还有更大的胆子。”岑季白也不避讳他,坦言道,“先生要静养,宫外也去得,便留在宫里头,也推了人烦扰。等三年将满,先生找个由头让父王察觉方药有误,再将此事推责于虞夫人母子,如此,便再向父王求一次方药。岂不是又得了三年自在?”
&esp;&esp;宋之遥倒是收了怒火,平静道:“我为何要帮你?”说来说去,岑季白不过是要算计虞氏母子。
&esp;&esp;岑季白年岁小,总是仰头看着他,觉得脖子酸硬不已。一边揉着脖颈,一边苦着脸道:“仅凭此事,父王虽是大怒,却未必真会拿虞夫人与二王兄如何。虞夫人毕竟是虞国和亲公主,父王再是恼怒,也要顾忌些,季白也不想因此引得两国征战。季白只是替先生谋划罢了,况且,三年过去,父王还会不会为了先生与虞氏置气,倒是另论了。”
&esp;&esp;宫里的女人们有多想争宠,宋之遥就有多想将夏王撵出殿去。一提到夏王便是厌恶不已,只是碍于身份,碍于宋家,不得不屈居于此。夏王看重颜色,身边新欢无数,真等上三年,说不得便将他抛在了哪一处。宋之遥倒盼着这一天。
&esp;&esp;岑季白前世记忆中,父王虽然好色昏聩,但对宋之遥却是十来年恩宠不绝。或许这宫里太多温顺女子,宋之遥的个性反倒特别一些;又或许是宋之遥即便再过上十年,颜色仍是鲜妍,不会惹了父王厌弃。但不管怎样,宋之遥即便不愿意帮他,至少也不要像前世那样,与他为敌,拿林津的婚事儿戏。
&esp;&esp;前世他也对宋之遥十分不喜,但撇开周夫人的缘故,再思及宋之遥毕竟只是臣子,再怎么不愿意留在宫中,也不会当真去惹怒夏王,牵连宋氏一门。岑季白恨他假作清高,反倒是苛刻了。
&esp;&esp;宋之遥入宫只得三年,相比前世那个一句话就葬送了林津的人,此时的他还存了些没有磨蚀的锐气在,存了些抱负,因此岑季白要说服他帮助自己,倒不算太难。
&esp;&esp;站在前世林津的角度上,他是该恨宋之遥的,可于岑季白自己而言,宋之遥却是将林津送到他身边的人,给了他黯淡生活中唯有的一抹颜色。
&esp;&esp;宋之遥当初气恼也是理所当然,他本人入了王宫,已是屈辱痛苦,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小侄子再来宫里受罪了。
&esp;&esp;如此,岑季白便没什么底气恨他。而眼下南军之事,他又确实需要借助宋之遥之力。若非顾虑南军同禁军,当年他与林津想要打压周家的时候,也不必那般束手了。
&esp;&esp;前世在他十岁的时候朝中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岑季白并不记得,那时候也没有人会跟一个孩子说这些事,但想到后来朝中臣子的表现,真要他找个人来接手南军,又实在是找不出来。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便是后来被宋之遥牵连,教周夫人诛杀的宋峥了。
&esp;&esp;宋峥是宋丞相之弟,为人颇为正派,实力却是不济,可堪为中将,但统率南军数十万人,却很勉强了。然他身份较高,再配一个实力不凡的副将,两人若是不起矛盾,倒也能将南军整顿一番。
&esp;&esp;重要的是,宋峥这人是个硬骨头,有他主事,岑季白不必担心贪墨之事。但眼看着宋家坐大,岑季白又很不甘心,只是没有旁的法子,南军在宋峥手上,便是在夏国手上,宋峥对夏国的忠诚,岑季白还算有底。
&esp;&esp;至于副将,就给配上徐高虎罢。徐家与他本无亲缘,这次徐高虎也只是恰好分配来随行护卫他的。回程中岑季白与他接触过,不卑不亢的,是个作将军的好料子。而且徐家起于微末,在世家中一向谨慎,徐高虎的弟弟徐高义跟着前世的林浔战死沙场之前,也是颇有将帅之才,据他说生平所学,悉是兄长传授。
&esp;&esp;以宋家在朝堂的势力,只要宋丞相谋划,这件事便是十拿九稳的。前提是,尘埃落定之前,夏王不要见了宫里哪个夫人,尤其是周夫人。
&esp;&esp;岑季白用过早膳告辞时,宋之遥似有话要问,犹豫片刻,到底没有问出口。
&esp;&esp;岑季白大约能够猜到他想问什么,但争欢夺宠的手段,宋之遥是用不出来的。也不太可能为了岑季白的筹谋做出这种事情。当然,岑季白也不会委屈宋之遥来做这种事,宋先生还是应该做那个清高无双的宋先生。于是便笑了笑,孩子气般丢开饭碗,拎了佩剑道:“季白领父王园子里看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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