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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宛歆颊边还挂着泪,仿佛这时才注意到,她忙拿起帕子擦拭,“听闻表哥进了都察院,这是才从衙署回来?”
她说话的时候,嗓音中还带着哭后的沙哑,眼皮粉融,垂首间带着欲说还休的伤心。
大凡男子看到、听到,总是难免会在心底里情不自禁地怜惜,想要知道她憔悴伤怀的因由。
许宛歆由来便是一个美丽而懦弱的女子。
裴俭蹙眉想着重重心事,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天色不早,你怎会在此处?”
许宛歆螓首微垂,“天热,蝉鸣鸟叫搅得人心烦,这才出来散一散。”
说是散心,哪有人会选在这种陋街僻巷?
许宛歆单纯荏弱,不是个会说谎的性子。
裴俭不欲拆穿,目光略过她微肿的双眸,古井无波道,“等散好了,早些回去。”
他打马欲行,与马车错身时听到许宛歆的惊呼,“表哥,你的脸怎么了?可是有人伤你?”
她极是关切,一双眸子里盛满担忧,像是一只被惹急的兔子,连声音都带出恼怒,“那人是谁!”
从前裴母喜欢许宛歆,早早给两人订下婚约,又因沾亲带故,许宛歆自小便称裴俭表哥。即便后来横生变故,两人退婚,这称谓也从未变过。
裴俭无所谓道,“无碍。”
顾辞那晚下了死手,他脸上的伤这几日才渐淡了,不过他也没留手,顾辞照样好不到哪里。
打一架,反倒比彼此忍耐的强。
许宛歆眸光微动,撩起耳畔一缕垂漏下来的碎发,一张白玉似的面颊,很有家常的温婉,“那日我给表哥送信,不意表哥竟换了住所。不知表哥如今住在何处?”
她泪光点点,天生便比旁人柔弱三分,此时言语切切,着实动人心肠。
裴俭如今住的,是他与念兮的家,“咱们如今大了,瓜田李下,不大方便。”
他并未告知,委婉拒绝。
许宛歆立时便涨红了脸,连着耳根都一道红了,“都是婉儿思虑不周,还当是咱们小时候,什么烦恼都没有。表哥,我总记得伯母还在世的时候。”
裴俭大约猜出今日许宛歆失态的原因。
不外乎“婚嫁”二字。
自许宛歆年岁渐长,尤其是笄礼过后,许尚书便一直在给她积极相看高门子弟。许宛歆是个软弱之人,她不敢抵抗父亲,更不想随意嫁人。
便求到裴俭头上。
“表哥,我不想被父亲随意配人。父亲想要拿我的婚事做攀云梯,我心中实在委屈。可我只是闺阁女流,父亲根本不会顾念我的意愿,就像当初退婚……”
“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好假意与父亲说我……心仪表哥,谁都不嫁!”
裴俭并不觉得她这主意好,“这样的名声,你往后要如何嫁人?”
他有自己的气性。
自当年被退婚,裴俭决计不可能再娶许宛歆。
何况他于许表妹,根本谈不上什么儿女情意。
许宛歆轻飘飘一笑,像是无害的小鹿,眼眸水润纯真,“表哥放心。往后等我遇到自己喜欢的郎君,只说那些是谣传便是。本就无凭无证,表哥总不会拿出去说嘴。”
许宛歆幼时,常被裴母接到郑国公府玩耍。裴母喜欢女孩,总说“婉儿也是我的女儿。”
在裴俭对于父母双亲模糊的记忆中,总有一幕是母亲和许宛歆在院中玩耍,他被父亲训练基本功,站桩站的双腿打颤,看着母亲和表妹在树下欢笑,那时心中十分羡慕……
这是他深藏内心的美好。
他也有过父母健在的好光景。
是以对许宛歆,他总是比旁人多一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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