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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大闸蟹夏安远倒是吃过的,有一年中秋,他刚好打零工多挣了点钱,又碰上超市打折,一只大闸蟹只要十块,便买了一百块的拿回家做给夏丽吃。
&esp;&esp;或许是他做法不对,要么是打折的蟹品质已经不好了,总之做出来也就那样,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鲜美,剥肉还剥得忒费劲,他俩没吃几只,最后只有再裹一遍淀粉回锅油炸,第二顿做成了香辣蟹给解决掉。
&esp;&esp;但见到纪驰定的这些,夏安远意识到,自己当时哪儿是买的大闸蟹,迷你闸蟹还差不多,最大的一只个头还够不上桌上这些的一半。他们先去看活蟹,又见到餐厅经理介绍的不知道有什么典故渊源价值几何的“蟹八件”——夏安远不确定是不是叫这个名字,哪一件怎么用夏安远统统都是懵的。
&esp;&esp;等这全蟹宴端上桌,夏安远才松了口气,菜是一道一道上的,不是他想象中大闸蟹摆满一整桌那种吃法,也完全不用自己动手剥。先上暖胃汤,再是同是用蟹做的却风味各异的小菜——因为分量精致到只够一个大男人一口吃的,夏安远心里一直把这种类型的菜称作小菜——这土包子想法他没跟纪驰提过。
&esp;&esp;虽然是蟹宴,但每道菜佐料都让夏安远意想不到,牛油果、火腿、鱼子酱、鱼肚、松茸……更多的是夏安远叫不上来名字的食材,吃到最后才是整只清蒸大闸蟹,侍应生剥好摆好,淋上姜醋汁,夏安远拿起勺子就能直接吃。
&esp;&esp;其实前面吃了那么多道菜,加到一起都比不上这道最原汁原味的。
&esp;&esp;夏安远吃收尾甜品的时候都还在震撼,原来那些对大闸蟹口味的描述真不是夸张,用描写“鲜甜肥美”四个字的所有形容词来形容,竟然都还没有完全到位。
&esp;&esp;夏安远也描述不出来,只觉得可能吃了这么一回,自己的味蕾都要被这味儿给升华八个度。
&esp;&esp;一顿饭就在他一会儿冒一个出来的念头中过去了。吴叔将他俩送回去,下车、上电梯,到开门进屋换完衣服,纪驰也没跟夏安远说一句话,等纪驰收拾完,抱了本英文书坐到沙发上闲看时,夏安远才一只腿搭到沙发上,半跪着凑到他面前。
&esp;&esp;“干什么?”纪驰翻动书页,眼皮都不掀一下。
&esp;&esp;“最后那个清蒸蟹,淋上姜醋汁很好吃。”夏安远坐到自己小腿上,“这种姜醋汁里面是不是放了红糖?”
&esp;&esp;纪驰淡淡“嗯”了声。
&esp;&esp;夏安远也盯着纪驰的书看,他只认识那上面最基础的单词:“您要是喜欢吃,我可以学着做做。”
&esp;&esp;“你喜欢么?”过了几秒,纪驰反问。
&esp;&esp;“喜欢,”夏安远点头,“好吃。”
&esp;&esp;纪驰又“嗯”了一声:“等段时候再带你去,不过也不能多吃,螃蟹性寒。”
&esp;&esp;夏安远看了纪驰好一会儿,问他:“今天没有咳嗽了吗,要不要再吃一顿药,家里有感冒药。”
&esp;&esp;纪驰翻页的动作顿了,他抬眼看向夏安远,那眼神黑漆漆的,被灯光一照,像月下的深潭。
&esp;&esp;“到底想说什么?”
&esp;&esp;夏安远另一只腿也收到沙发上来,整个人摆出一副很乖的样子跪坐着。这样可以和纪驰平视。
&esp;&esp;“任南,”夏安远舔了舔嘴唇,“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五年没见了,今天刚巧在医院门口碰见。”
&esp;&esp;纪驰看着他不说话。
&esp;&esp;夏安远只能继续说:“那会儿我也还是在工地上干活,他一个毛头小子,拍什么人文照片给报社,刚好就碰上了点不该他碰上的事儿,被人把相机砸了,还挨了顿揍,我当时正好在那儿,帮他说了几句好话,就这么认识了。”
&esp;&esp;“那时候他好像刚成年吧,年纪太小了,又是好家庭出身,家里人惯坏了,说要追求自由不读书,就真的任他一个人天南地北地到处跑,到社会上了——社会这么多规矩,又有那么多阴私,他不知道哪些东西能碰,哪些东西不能碰,愣头青一个,我多教了他一点东西,把他当个弟弟看待。”
&esp;&esp;前因是说明白了,后面什么纪驰似乎没有什么兴趣了解。他合上书放到一边,往沙发背靠过去,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拍了拍身侧。
&esp;&esp;夏安远会意,往他身旁再贴近了一些。
&esp;&esp;纪驰看着夏安远,今晚没有月光,客厅的顶灯开到适合阅读的亮度,打在夏安远脸上有隔错的阴影,不过也漂亮。他是终于被养白回来许多了,因此五官显得更要精致一些,糙味儿总算去掉了大半——但有点糙味儿倒也挺带劲的,是很性感的男人味。
&esp;&esp;“他喜欢你。”纪驰把夏安远没有说的那个后果如此直白地陈述出来。
&esp;&esp;见夏安远脸色一滞,纪驰又说:“而且追求过你。”
&esp;&esp;两个人不说话的时候,客厅里就陷入一阵冷飕飕的寂静,后知后觉地,夏安远才看到客厅的窗户开了小半,早秋的风灌进来,而他们身上还穿着夏天的薄款家居服。
&esp;&esp;“我去关下窗。”夏安远起身,在纪驰一错不错的注视下,慢吞吞地将窗户关上,转身往回走,看到纪驰的视线时顿住脚步,在沙发边上站了会儿,他说,“纪总,我只把他当弟弟看。”
&esp;&esp;夏安远轻轻笑了笑:“而且不算追求,没有追过我,他年纪那么小,哪儿知道喜欢是怎么回事儿,况且还是对男人的那种喜欢,”夏安远垂眸,看着地板上自己疏淡的影子,“也就是因为我帮了他忙,对我有点类似依赖的好感而已,看着苗头不大对,我就赶紧给他掰了掰,要不然跟他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见面。”
&esp;&esp;影子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瓷砖反射一大片一大片的冰冷光线,看久了,就觉得这些光线像镀上灯光颜色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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