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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第3页）

&esp;&esp;他才六岁，就已经明察秋毫了。

&esp;&esp;姜蜜对周家那边没什么感情，只是想着来人没准真是她大舅，长辈上门让晚辈轰走了，怕会拖累砚台的名声。又一想，这孩子狡猾狡猾的，应该不会无理撒泼。正琢磨着，就听见砚台问她：“娘你到底有没有大舅？”

&esp;&esp;姜蜜叹口气说：“有的，但也有许多年没走动过，上次见周家人我还很小，已经记不清他们的长相。这事儿我原先同你爹提过，想着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往来，就没跟你们兄弟说。”

&esp;&esp;说到这里，吴氏想起来了：“是说过一回，你大舅不就是大田村的周货郎，以前挑着担子十里八乡到处窜，我还跟他买过针头线脑。后来他发达了搬进城去，就没见过。那张脸我还想得起来，是有将近二十年没见，不知道变了多少。他具体怎么说？大孙子你怎么把人轰走的？”

&esp;&esp;“他怀疑他妹夫苛待他妹子，跟他妹夫吵翻了，老死不相往来。我问他说你这么疼你妹，咋没担心一下你妹走了之后你妹夫刻薄你外甥女？”

&esp;&esp;“他说我小人一个不懂事。我说你连小人都唬不了，还想骗谁？”

&esp;&esp;“我爹早说过这些在你穷的时候躲着走，发达之后往前凑的，没一个好东西。这时候上门来，不是求名就是求利总有所图。我看跟他一起来的还抱着盒子，他是来给我娘套近乎来给我爹送礼的。”

&esp;&esp;……

&esp;&esp;吴氏觉得周货郎是好不了了。

&esp;&esp;姜蜜想得远，她已经想到二十年后，真让砚台进了大理寺，要逼死多少人？？？

&esp;&esp;“这事真让蜜娘你来处理还不好办，撞上砚台算他倒霉。不过周货郎我知道，那是个抹得开脸的，进不了咱们家门没准会找到老三那头。”

&esp;&esp;“老三”指的是他爹，这点砚台知道。

&esp;&esp;他才不担心，爹蔫坏，从那头下手才是傻子。

&esp;&esp;

&esp;&esp;周老大在卫府门前吃了闭门羹，他没法子，只得从卫成这方入手。心说六岁小儿不懂事，当爹的总该懂事，老话都说娘亲舅大，舅老爷上门不客气招呼着，拒之门外是什么理？

&esp;&esp;他找上卫成是吃准了当官的要脸，断不可能说出类似砚台那种混话。

&esp;&esp;卫成是这么说的——

&esp;&esp;“当年办喜宴时，我就纳闷她外祖家怎么没一个人来。岳父说，先岳母身故之后，家里同那头断了亲，十余年不曾往来。我姑且信您是大舅老爷，成亲之前十余年加上之后八年，将近二十年了。我听过您，有本事，二十年前就发了家，那时您外甥女日子清贫，她指望有人援手时您没露过面，她如今熬出来了，大家各自安好，您来做什么呢？”

&esp;&esp;他说这话的时候声调平平，面上都没点波澜，这一句句的却分外扎心，通政司衙门的差役看周老大都带上鄙夷。

&esp;&esp;卫成说得太明白了。

&esp;&esp;断了亲，你好她坏时你没帮过，她好了你想起来摆舅老爷谱，不嫌太迟？

&esp;&esp;不然怎么说周老大脸皮厚呢？

&esp;&esp;买卖人为了挣钱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像这会儿周老大屈膝要跪，卫成倒没伸手去扶，他让开一步不受这礼。差役反应很快，使了大力气伸手将人架起来。周老大还不乐意起来，他不停要往地上滑，还哭起来，边哭边说当初是因为误会才和妹夫吵翻了，堵着气没管外甥女，现如今这把岁数，想起来又后悔又惭愧，哪怕受千夫所指他也得来看看外甥女如何，以后去了地下才好同妹子交代。

&esp;&esp;长辈做出这般情状就是逼迫晚辈不得不低头。

&esp;&esp;你再犟着不认瞧热闹的都得说你不对。

&esp;&esp;卫成也真豁得出去，他伸手撩开公服下摆，噗通跪了下来：“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我答应岳父，哪怕穷到讨饭都绝不上周家门，不喝您家一口水，不沾您家一粒米……您这样是为难我，也为难我妻。您要真有心想化解矛盾，总得去前山村坐下来同岳父聊聊，只要岳父说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往后咱们还是亲亲热热一家人，我客客气气请您进门，您觉得呢？”

&esp;&esp;如今这年头讲究个尊卑长幼，长辈哪怕犯了错也容易得到体量，就因为他占个长字。

&esp;&esp;周老大先是下跪，又连着打亲情牌，还放下身段同晚辈赔罪。刚才天平都稍稍往他那头倾斜了些，有人已经开始觉得卫成不近人情了。他反过来这一跪，加上这番话，又再一次把局势扭转回来，并且将了对方一军。

&esp;&esp;娘亲舅大是没错。

&esp;&esp;可哪怕舅舅再大，大得过爹？

&esp;&esp;当爹的说老死不相往来，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有话找他说，他点了头晚辈就认。

&esp;&esp;卫成先晓之以理，后动之以情，还让大舅老爷不必担心，说姜蜜一切都好，她也不是小姑娘了，有二十五，是两个孩子的娘，如今还是府上当家太太，用不着长辈过分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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