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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第2页）

&esp;&esp;这个变故，任谁也是没有想到。大臣面面相觑，最后望向摄政王。

&esp;&esp;束慎徽看着少帝身影迅速消失在了殿后，凝神片刻，发觉近旁贤王方清等人都在看自己，便转脸，朝众人微笑点头，随后迈步，出了大殿。

&esp;&esp;意外很快过去了，接下来的这三天，少帝领着官员宴乐、观看百戏，祭祀，又举行各种与民同乐的正旦庆典，他忙忙碌碌，看起来脚不沾地。束慎徽也没再提正旦朝会那日的事，如往常一样，依旧履职。直到的趋势，再想到元旦朝会那日少帝的反常举动，方清等人细想，无不后背生凉，面对着日渐高涨的主和论调，催促发兵的声音，未免也就慢慢地小了下来。

&esp;&esp;三天后，正月初九，恢复朝会的前一天，入夜，已多日没有露面的束慎徽现了身。

&esp;&esp;他入宫，来到御书房前，求见少帝，进去后，就见侄儿不复先前躲闪，朝着自己急急忙忙走来，口中道：“三皇叔！你可来了。你若再不来，我就想去寻你了。大兴那边送来的消息，你应当也知道了吧？这几日虽在休沐，但朝臣无不热烈讨论。高贺上表，论述停战修和。他也是素有战名的大将，我看他说得也颇在理。你看！”他从案头的一堆奏折里飞快地拿了一份表文出来，递上，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esp;&esp;束慎徽接过，但并未打开，轻轻放在一旁，朝着束戬行了一礼，随即道：“收复北方门户，此为高祖践祚以来的固有国略，为何如今便就出兵，臣先前在奏表里作了详述，传阅百官。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备，不但如此，雁门已陈兵待发，士气正高，倘若叫停，军心涣散，将来等到炽舒坐稳位子兴兵南下，到时再被动应对，想要取胜，我大魏恐怕将要付出比现今更高的代价。臣想不出为何要因对方区区一个口舌之好，便放弃这利我之局。”

&esp;&esp;束戬勉强继续笑：“可否再行商榷……毕竟，用兵是件大事……”

&esp;&esp;“时不待人，战机转瞬即逝。”

&esp;&esp;“但是那么多人反对……三皇叔你从前不也教导过我，要广开言路……”束戬又讷讷而言，眼睛左右地看。

&esp;&esp;“陛下。”束慎徽唤了他一声。

&esp;&esp;“正旦前夜，敦懿太皇太妃见了陛下。陛下态度大变，是否与此有关？”

&esp;&esp;束戬一惊，倏然看向他，“你监视我？”

&esp;&esp;“陛下元旦日起便一反常态，事必有因。我自小便长于皇宫，又摄政至今，这种事，我若想知道，何须监视？”

&esp;&esp;束戬仿佛被针戳破了的皮球，慢慢垂下眼帘，不再作声。

&esp;&esp;束慎徽凝视着他。

&esp;&esp;“可是敦懿宫受过先帝遗命，命陛下防备，乃至赐死臣？”

&esp;&esp;束戬大骇，心一阵狂跳，脸色更是骤变。

&esp;&esp;他猛地抬起头，对上了两道目光。

&esp;&esp;那目光平静。

&esp;&esp;风已起于青萍。他谈论着自己的生和死，却仿佛闲庭信步，无波无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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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束戬的脸顷刻间涨得血红，不知他怎会一语便说中，如同他当时就在近旁，亲眼看到过那道遗旨似的。他下意识地想要告诉他面前的人，自己不信那些话。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当真觊觎自己的皇位，他也绝不会照遗旨说的那样去做。

&esp;&esp;是的，他绝对不会。他可以发誓。那道遗旨上的话，甚至令他想起来就感到愤恨。元旦的大朝会上，他在冲动之下拒绝了请辞，就是对那道遗旨的无声的反抗——然而他却发现自己却又没法反抗到底。生平第一次，他觉自己是如此的软弱，他的心里太乱了，仿佛头顶的天，突然破了穹隆，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esp;&esp;他和束慎徽对望了片刻，终是狼狈地挪开视线，结结巴巴地否认：“没……没有的事！三皇叔你想多了。她……她只是来看我而已……”

&esp;&esp;他说完，只觉心惊肉跳，连手心也捏出了汗，害怕对面的人不肯放过，还要追问下去。侥幸对面的人没再开口了，更没继续追问下去，只那样沉默地望着他。但在这凝目之下，侥幸之感很快也荡然无存。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开始涔涔地从他的额头上不停地往外冒。

&esp;&esp;仿佛并没有多久，又仿佛已煎熬了许久，束戬看到他缓缓点了点头：“臣知晓了。臣告退。”说完这一句话，如常那样，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esp;&esp;束慎徽出了御书房，步伐如常那样，不疾不徐，行在黑夜里变作了重重沉影的宫阙之间，最后，回到了文林阁。

&esp;&esp;这里本已开始收拾，预备他的搬离，却收拾一半，便停了下来。整座文林阁，此刻也陷入了漆黑如墨的夜色当中，内外不见半点灯火。

&esp;&esp;他慢慢地停在了阁前的台阶下，伫立。

&esp;&esp;随在他后的张宝疾步入内，呼醒里头已睡去的侍人。几人从睡梦中惊醒，点火亮灯，再随张宝出去迎人，奔出来到了大门外，却见阶前空荡荡，已然不见人影。

&esp;&esp;束慎徽来到了太庙。这个点，职掌门匙的值宿官也已睡下，忽被守卫唤醒，急忙起身，趋到近前拜见过后，也不敢多问什么，打开大门。

&esp;&esp;他独自走过昏暗的神道，来到庙前，推开了正殿的门。伴着一道沉重的的门枢转动之声，殿门开启。他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入了这座深旷而神圣的幽殿，来到了供着大魏数位已故君主神位的神坛之前。

&esp;&esp;那里，燃了日夜不灭的长明之灯。每到朔、望之日，祭祀奉飨，明灯魂守着他的祖父、父亲，以及，他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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