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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要给司机解释又说不清,还好双年展协调人赶过来上了车,用斯洛伐克语替他报了地址。
“她怎么了?”
对方很谨慎的沉思了一下,只简单回答:“到医院就知道了。”
白咖啡(下)————沦落
烦躁,焦虑,护士推开病房带他进去的那一刻,都变得不重要了。几个小时累计在子律心里的不安,终于因为见到舒沉淀下来。
病房并不大,护士一指引着他到床边。舒就躺在床中央,盖着毯子,没有枕东西,头微微垂到一边,散开的黑发铺在身后,像早晨他离开时那样沉睡着。两只手舒展的搭在毯子边缘,一只手卷起的袖口上还吊着点滴,瓶中的液体正缓慢的输入她身体里,黏在手背上的一块刺白的胶布固定着点滴的位置,就提醒他她病了。
淡淡的粉色房间,没有一片苍白,她看起来也是完好无缺的,只是睡熟着,和平时睡着时一样。可能是太安静了,总让子律有种错觉她醒不过来了。护士调节好输液速度,走过去拉开一些窗帘,搬了椅子放在床边,示意子律过去坐下。
“她还不会醒,麻醉的感觉要几个小时以后才能过去,不能枕枕头,不能喝水,有问题可以按这个键叫我。”
护士详细叮嘱了一番,子律站在门边一一听清楚了,却失去了马上过去看她的勇气。远远望了很久,确定她在呼吸,她偶尔会皱眉他再找回些感觉,慢慢跨到床边,拉起她的手。
从回到饭店房间开始,子律经历了他人生里第一次全然的失控慌乱,本来一切都是完美的,突然就什么都不剩了。一切都没有照他预想好的那样,透过阳光应在她脸上的光点,竟然找不到一丝血色。
子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俯下身细细端详,手触在舒温暖的额头上,一切又都是真实的。她的脸是暖的,纸一样白,唇上有些干裂的痕迹,子律想起前一晚给她做了热水喝,半夜喂过一次,早晨也是,好多细节他都记得,就是想不起来这样的意外是怎么发生的。早晨离开时,他特别让前台取消了onngcall,走之前还亲过她,他为什么突然一病不起,进了医院,没有人现在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医生只是强调她流了很多血,身体非常虚弱,其他的事情,没有人跟他谈。
等在外面的几个小时,子律好多次催促着联系人去了解情况,想弄清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到了医院他没有获准探望她,反而是又开始新一轮讯问。联系人回来的解释吞吞吐吐,后来透过问话的意思子律才意识到饭店处理的很谨慎,当成刑事案子已经联系了使馆和警方。
光是解释误会就用了几个小时,他不可能再独闯上百间病房,只好配合院方的调查。因为当时人还没清醒,警方要求他再见她之前,填写一份类似陈词一样的文件,说明从昨天到出事时他在哪,做过什么,并要证明和她的关系。
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不需要任何人,任何表格来证明,况且恋人关系也拿不出什么站得住脚的文件,最后为了见她,子律只能等使馆和双年展的人帮忙协调。
抗议申诉都没用,在饭店闹过一场,他已经知道轻重缓急,耍态度只能让事情更糟。等使馆和双年展出事了证明,他得以见她时,又被主治医生叫住谈话。
从医生嘴里,子律才知道事情的大致情况,是怎么发生的,严重到什么程度。一直有使馆赶过来的人在旁边专门给翻译解释。
如果不是发现得早,她可能有生命危险,好在在饭店时她一度清醒过,自己打了饭店前台的电话,被客房部的服务员发现。那时候才是出血的初期,她在去医院的路上有过一次大出血,整个人休克了。如果没打那个电话,或者她一时不清楚,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出血的原因,开始归于暴力侵犯,后来一直在抢救和检查,又因为他的介入,没有很快定论,医生把昨晚发生的事情问清了,子律也没法子忌讳,只能大致描述了下情况,之后就被领到病房去看她。
几个小时的分离,他从没觉得这么痛苦过,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心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以往她也病过,也闹过脾气,可从没有让他这么害怕过。
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来了,手里的托盘放着一杯水,放到了床头,又留下了一些干净的棉签。
教会他沾着水给她润嘴唇,护士替他换了一瓶输液的药,子律坐在床边,帮忙扶着她的手,那上面的两个针眼还流着血迹,也没有清洗过,上午她被送来急救室可能很匆忙,他注意到她两三个指甲里都有干涸的血迹。
好像丢了魂,也发不出声音,嗓子眼都堵着,子律惴惴不安的拿起棉签,照着护士教的沾了水,再轻轻的贴在她唇上,帮着那些干涩的痕迹一点点润过来。沾过几次水,舒唇上还是没颜色,他叫她的名字,私密的称呼,都是毫无反应。
整个下午,寸步不离的在床边陪着,子律不敢掉以轻心,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护士给她量体温,给她换药,他都站在近前。等检查完,护士出去了,他才重新把手伸到被子里摸着她没打点滴的手。
像往常那样,她手心里是热的,手指尖是凉的,戴戒指的手指依然纤细。子律用棉签把之家里的血迹擦净,擦一下,心里就疼一下。
昨晚她的脸又出现在他面前,快乐而痛苦的表情。也许那时候她已经开始不舒服了,只是不说,他甚至注意到轻微的出血,但是盲目的纵容自己的欲望,怎么也想不到会带来这样严重的后果。
生普洱(上)————间隔
刚刚擦完舒受伤的血,子律慢慢揉搓着几根冰凉的手指帮她回暖,病房的门又开了。
进来一位刚刚探过房的医师,手里拿着病例叫子律出去。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子律拉着舒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替她放回被里才起身。因为她的意外,他突然变得胆怯起来,靠在门边,发现双年展的联络人也等在楼道里,好像是什么重要的事要向他宣布。关门出去,又不太放心的回头看看床上的舒,确认一下她没事。一天里起伏的情绪太大,任谁都很难保持镇静,子律整个神经一出房间都绷着,手在外套口袋里握成拳,一方面着急想回去,一方面又忌惮医生要说的话,不听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
在诊室落座,医生才把手里的报告展开推过来:“这是她初步检查结果,病人情况目前已经稳定了,你不要太着急,不过,我们想了解一下她最近一次中止妊娠的情况。”
医生用了一个专业性很强的词,初一听子律根本没反应过来,一旁的联络人帮忙解释了一下,措辞虽然很谨慎,还是见他在位子里直起身,整个人都僵住了。之后医生又陆续问了一些细节,子律只是坐在椅子里听,开始还保持着起码的绅士风度,后来却垂下头一句话也不准备作答。医生问到什么时候做的手术,为什么中止妊娠,手术情况如何,他面上绷得死紧,扭曲带着痛苦,握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背爆出了青筋。草草交代了两句,就冲出了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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