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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林瑜食指曲起,敲了敲桌子道:“那稳婆倒是个聪明的,只是双拳不敌四手,只怕露了面,就会叫我那好二叔爷一家给谋了性命。”他倒不在意她的命,只是在没达到他的目的之前,就算她只是一把杀人的刀子,那也不能折了去。等事情全都了结,她才会有她的下场。
&esp;&esp;“去喊黄石来。”他这么吩咐道,那头院子里的那个他好酒好肉的养了这么久,总得先收一些利息罢。
&esp;&esp;那白氏就像是林瑜说得那样,大约是用尽了这辈子的所有运气,成功地混进了李家的船,一路安然无恙的回了姑苏。她原是做得烧火这样又脏又累的活计,船上哪有她这等婆子走动的地方。是以到了姑苏,她才知道自己居然误打误撞,进了张家老太太娘家人这一边。
&esp;&esp;白氏原是该害怕的,但是为了自己的大儿子,这时她倒窃喜起来,想着怎么打听出大儿的下落来。按照她朴素的想法,林瑜年纪那么小,便是有张家人护着没被族里人给折磨死,也没那能耐去动她的儿子,必是张家这边动什么手脚。
&esp;&esp;她便拿出了当初的坐下那桩事得的报酬来,叹息一回。原本丰厚的银钱这三年里已经叫大儿花用得差不离,这十张五两的银票还是她贴己藏着的,谁都没敢告诉,这才省了下来,没想到,到底留不住。
&esp;&esp;然后便找了李家的管事媳妇,先是颤巍巍地求了,只说自己年老了,想着便是埋也得埋在家乡原来的丈夫边上。这才掏出些个五两银,说自己大半辈子的积蓄,只求可怜可怜,帮着在这里某一个烧火搬家货倒夜香的活计。
&esp;&esp;那管事媳妇下死劲地看她两眼,又嫌弃她说得粗俗,便是很动心的五两也不要了,别过脸道:“谁家还缺这样的婆子不成?”
&esp;&esp;那白氏只跪着求,满嘴的可怜,又要磕头。那管事媳妇心道,何苦来受她的礼折自己的寿,再者张家这边本就交代过也给了好处,意思意思为难过便罢了。便道:“这是张家,我又哪里做得主。”见她又要磕头,忙止住,装着诚心地指点她道,“却有一条明路,只看你的诚心罢!”便按着张家教的一一说与她听,然后便三不关事的走了。
&esp;&esp;那白氏只道自己今日少不得割舍了五两,不意人家嫌弃她竟省了下来。忙忙地便按着那媳妇说的话,托关系找人,身上银钱花去大半,总算如愿做了个外院洒扫的婆子。
&esp;&esp;许是差事得的艰难,那白氏也未多想,只当是自己日日里求神拜佛的,神佛终于听到了自己的诚心,降下了善报,叫她正好混进张家,许能救给自己挡了灾的大儿一救。
&esp;&esp;如此这般,她一边做着活计,一边悄悄地打听着大儿的消息。只不敢往张老太太、李太太的院子里凑,这外头的爷们进不到内院,里头的女眷可不一样。一个林母的亲娘、一个嫡亲的嫂嫂,林母生林瑜的时候,都在场陪着的。虽说,人家老太太、太太的哪里看得见底下的稳婆,但是白氏却万分谨慎,不敢赌那万一。
&esp;&esp;她又哪里知道,张大舅亲与自己夫人说了前因,毕竟内院的事情绕不过管家太太去。如今,正是细心的李太太使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还当自己藏得好好的,日日算计着怎么多绕几个地方,多打听几个人。
&esp;&esp;忽的一日,外院忙忙碌碌起来,她还握着扫把,就被赶进了院子里。她忙陪了笑,问道:“这位婶子,这呼啦吧啦的可是有什么事不成。”为难地搓了搓手,又道,“我这活计还没做完呢,只怕主子们踩在雪上失了脚便是罪过了。”
&esp;&esp;“你倒是小心。”那媳妇看她一脸谦卑的笑,方道,“这样罢,你远远的瞅着,只等表少爷的轿子过去了,再去洒扫不迟。”说着,一阵风似的走了。
&esp;&esp;白氏原地思忖着,这张家的表少爷,可不就是她接生过的林家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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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林瑜自然不是为了白氏才出现在的张家,也不会去关心这个命不久矣的小棋子内心的震动。对他来说,就算是白氏这一边因着她的出现而临时起意的计划失败也无所谓,蛛网上损失一个一个小小的枝蔓,不影响整张网的收拢。
&esp;&esp;早在那些人将肮脏的爪子伸向林家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们接下来无比悲惨的命运。
&esp;&esp;而始作俑者的那一家,这时候正忙忙碌碌地收拾着各色地产金银古董,预备着元宵送与甄家的节礼。其他人那边就罢了,不甚要紧,但是甄家那边却是万万疏忽不得的。
&esp;&esp;如今已经快开衙了,吏部文书却还没有下来,林松一家怎么不着急。百般地思来想去,□□都打点到了,并没有失礼之处。为今之计,也只有再寻原本送他们一家上青云的甄家。
&esp;&esp;“许是文书哪里绊住了脚也未可知。”林滂自做了一任芝麻官,自诩有了些许官威,便是说话也文绉绉起来,并不大看得起自己父亲这般着急忙慌的样子。古来名臣,哪个不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林滂只当自己如今是潜龙在渊,必将一飞冲天,是以做足了磐石的姿态,只道必是无妨的。
&esp;&esp;林松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眼高手低,但是谁叫他会念书呢,他家振兴的希望可不就落在了这个大儿的身上。事务不通又如何,那些个师爷幕僚都是吃干饭的不成。因此缓和了口气,耐心地与他说:“话虽这般说,但是这甄家与我们有一份香火情,也不叫别人看着说笑话。”
&esp;&esp;更何况,这甄家可是一座再稳固不过的靠山了,当年拖了那么些关系好不容易搭上,怎好轻易就断开了去?不过逢年过节的费一些银钱,以后用得上人家的地方可多——别的人就是想送,人家可不见得愿意收!
&esp;&esp;“太靡费了些。”林滂背着手,冷眼瞧着自己弟弟脚不点地的来回对东西,散淡的样子只叫忙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喝上的林治恨不能咬碎一口牙。
&esp;&esp;林松慈爱地拍拍大儿的肩膀,笑道:“不过些许银钱,算什么?这不是唐诗有云,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esp;&esp;还千金散尽还复来,林治肚里冷笑一声,故意稍稍拔高些嗓门念单子上的金银万器。果不其然,他念一声,那个老不死的松松垮垮的脸颊肉就忍不住抖一抖,怎么看都比他还心疼些。
&esp;&esp;要说林治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只是他肚里也清楚,自来他那个父亲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过。只要有大哥在一天,他便一日摸不到这些个家底。如此,还不如花了干净。若是真能得个什么好差,他也好借了林滂的名头多收些银钱,那可是实实在在自己的。
&esp;&esp;所谓一丘之貉,便是这般。
&esp;&esp;要是林瑜看到这一幕,少不得感慨一番林滂此人与荣国府的贾政还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叫长辈给他顶在前头,他自己摊着一双看似干干净净的手,享受着现成的果子,说不得还嫌弃做长辈的喂得慢了些。
&esp;&esp;不过此时他正坐在外书房,面前站着一个歪着脖子偷偷摸摸打量他的垂髫小儿,见自己爷爷悄悄瞪他忙低下头,还不忘对他吐舌做鬼脸。
&esp;&esp;林瑜举拳轻咳一声,打断了林老管家对小家伙的瞪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esp;&esp;“八岁了,阿爹阿娘都叫我大宝。”他也不怕,见眼前的漂亮弟弟问起,就脆生答道。林老管家忙解释道:“家里见他生得略伶俐些,横竖也没正经开蒙,便一直没敢取上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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