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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想他才貌人品样样不差,只因性子跳脱,不是京师流行的稳重款或风流款,出门在外从没享受过让人追着夸好看的待遇。这会儿被扔花掷草,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跟朵招摇过市的栀子花似的,香得奔放浓烈。
&esp;&esp;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简直想纵身跳上房顶,耍一套宋家刀法,让百夷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英武男儿!
&esp;&esp;可惜面对这样的哥哥,宋琢冰只想把脸捂上。
&esp;&esp;然而此时众目睽睽,她并没什么捂脸妙计,只能越发板起五官,做面无表情状,暗暗夹紧马腹,盼着快点到县衙。
&esp;&esp;顾玉成也悄悄加快了速度,好在黔源县不大,没走多久便到了县衙。
&esp;&esp;和他曾经去过多次的清平县衙相比,黔源县衙显得凋敝许多,随处可见屋瓦上长草,但大门挺新,各处尚算干净,后院还有个挺大的花园,种满了顾玉成叫不上名字的花树。
&esp;&esp;县令乃是一县主官,掌管全县大小事宜,包括劝课农桑、平决诉讼以及赋税、钱谷、户口等等,顾玉成丝毫不敢松懈,安顿好宋家兄妹后就叫来主簿、县尉和教谕,询问黔源县情况。
&esp;&esp;黔源县的教谕是个老秀才,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名叫史有才。按理说这个职位是负责县里的教化和文庙,但因为此地文风不盛,一年年没出过几个读书人,老教谕现在只剩下一年一度的文庙祭祀了。
&esp;&esp;他身体不怎么好,人也生得瘦弱,平常都称病在家,很少冒头。要不是今天新县令头一次召见,怕得罪人不好交代,他都不会出门。
&esp;&esp;对着这么个老人家,顾玉成不好多说什么,留史有才喝了茶就派衙役把他送回家去,让他先休息,转而请主簿汇报工作:“何主簿,县衙财政几何?你先说给本官听听。”
&esp;&esp;跟毫无上进心的史有才不同,主簿何时傅正当壮年,很是殷勤:“大人,这是县里连续三年的账本,您看……”
&esp;&esp;顾玉成听他将黔源县近三年的帐简单道来,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年年都有收成,支出也不变,怎么亏空一年比一年多?”到他上任,这黔源县已经欠了两千多两银子了!
&esp;&esp;两千银子算不上什么大数目,但对于一个能截留赋税供自己所用的衙门来说,非常匪夷所思。黔源县虽然穷,可朝廷一直减税,加上在册人户比实际的少,实在不应该这么艰难。
&esp;&esp;何时傅登时垮了脸,可怜兮兮地道:“大人有所不知啊,黔源县穷山恶水,遍地刁民,每年光打架斗殴的损失都要数千两。远的不说,就县衙后面的亭子,去年砸坏过四次,修缮花了四十六两。还有前面的大门,上个月刚被打破,花了六十多两银子换了新的,还有——”
&esp;&esp;“好了,本官知道了。”顾玉成摆手制止,“你将去年初到现在的账册和卷宗都调过来,本官要亲自查阅。”
&esp;&esp;何时傅露出个委屈中透着忠心的表情:“是,下官这就去。”
&esp;&esp;顾玉成命人送走何时傅,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esp;&esp;主簿管着县里的文书和仓库,钱粮都从他手中过,但何时傅洋洋洒洒说了半天,千言万语全汇成个“穷”字,一时间叫他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先查阅资料再做判断。
&esp;&esp;好容易轮到掌管治安的县尉,没想到更叫人失望,甚至连今天去迎接的衙役有部分都是雇的。
&esp;&esp;顶着顾玉成清凌凌的目光,袁毅高大的身子微微蜷缩,尴尬地道:“都是何时傅没用啊,县衙根本发不出那么多饷银,下官也没有办法,只好凡事亲力亲为,少用几个人。今天也是为了有派头儿……”
&esp;&esp;顾玉成揉揉额角,长长呼出一口气:“辛苦袁县尉了。”
&esp;&esp;……
&esp;&esp;顾玉成忙碌一天,身心俱疲,唯一可喜的是收到了来自京师的信。
&esp;&esp;信是王婉贞和顾玉荣写的,足足六封,算算时间,应该是从他出发没两天的时候就开始寄。朝廷驿使快马加鞭,来回轮替,自然比他走得快,以至于东苗西苗
&esp;&esp;自顾玉成来到黔源县,这是第一次有人敲鸣冤鼓。
&esp;&esp;一个县面积再小,也是士农工商五脏俱全,平日少不了各种鸡零狗碎的摩擦,甚至有县令从早到晚地断案,能连断一个月不休。
&esp;&esp;为了防止县城主官被琐事缠身,宝华天子继位后就创立了调解制,在每个县衙前修建一座调解亭,凡有争执,先行调解。此举大大减少了县令的工作量,也为宝华天子博得了朝野上下的美名。
&esp;&esp;而黔源县因百夷人众多,各族皆有主事之人,内部协商不下就动武,甚少来县衙调解,更别提击鼓鸣冤了。
&esp;&esp;听这动静,明显不是小事儿……顾玉成边走边想,靠近县衙公堂时放缓脚步,一脸端肃地进去,看也不看乱哄哄的人群,使劲儿拍了下惊堂木,高声道:“堂下何人?”
&esp;&esp;他打眼一扫,就发现宽敞的公堂里挤了不甚明显的三拨人,其中两拨看服饰都是苗人,虽站在一起,但彼此气氛并不融洽,反而透着股剑拔弩张。
&esp;&esp;另一拨就是袁毅和几个衙役,不断试图维持秩序又被挡开,还不敢还手,大有慢慢缩去角落放任对方自流的趋势。
&esp;&esp;看顾玉成发问,袁毅如蒙大赦,躬身道:“启禀大人!苗人丢了女儿,遍寻不到,特来县衙请您主持公道!下官阻挡不及……”
&esp;&esp;“可怜天下父母心,女儿失踪了,为人父母的自然心急如焚,顾不上礼仪规矩。”顾玉成抬手制止,给了袁毅个台阶,自己跟着就坡下驴,将苗人冲撞县衙的事情一笔带过,然后直视下方头饰最华丽的一男一女,命他们报上姓名,将实情一一道来。
&esp;&esp;他不慌不乱,眼神平静,身后又有宋琢冰手持长刀,杀气凛然,袁毅和衙役顿时底气大涨,连劝带拉地将两拨苗人分开,然后侍立两侧,将杀威棒齐齐点地,低喝“威武”,补齐了开堂前的步骤。
&esp;&esp;原本喧嚣的公堂安静下来,为首的两人互瞪一眼都要张嘴,那年龄稍大的女子劈手就给了对方一巴掌,然后才曼声开口。她发音不甚标准,好在精通汉话又口齿伶俐,没一会儿就说清了首尾。
&esp;&esp;原来她是西苗女土司花野的姐姐花彩,自家外甥女花千被东苗的石溪引诱,前天偷偷往山中相会,从此一去不返。花野忧心女儿,四处寻找却找不到,现在气急攻心一病不起,所以她才下山求助县令。
&esp;&esp;花彩说完,行了个苗人的大礼,恳切道:“大人,我们西苗向来尊敬您,爱戴您,听说您来黔源县,寨子里的姑娘不知道多开心,还专门下山歌舞欢迎。请大人念在我们西苗上下的一片忠心,为我们找回千千,救我妹妹于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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