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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第1页）

&esp;&esp;“听听，你这一句话就把她出卖了，真是好样的。也省得我回家再盘问她。”梁薄慢悠悠的回答，“如果这么些年，我需要一直从她那里得到消息，我兴许现在就会变得比你还迟钝。”

&esp;&esp;“迟钝？”安瑞愈发疑惑，又有点恼火，“你到底知道什么？”

&esp;&esp;“从前年算，一开始是一年两次，去年是三个月一次，今年还没跨年，那么这次姑且就算今年的吧，chapter20夜谈（下）

&esp;&esp;只是此刻无心他想，暂且将她小心挪到一边，淡淡开口，“这样有错么？”

&esp;&esp;“没有错，可也没有用。”梁薄一针见血，“这样多年，你觉得calv那儿是安全的，calv却觉得你这里是安全的，没有一个愿意把自己的处境摊摊牌。就这样推来搡去，你觉得锦年何时才能真正安宁？”

&esp;&esp;安瑞，你掩饰的再是巧妙，只要有心，都能察觉出端倪。”梁薄望着他，静静道，“可昔日不可追，过去曾发生过的一些……你不说，谁知道？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的说出来，非得自己一人走到黑，你真的想走到你所设想那一步么？”

&esp;&esp;“昔日不可追……”安瑞踯躅于这五字的精妙，细细品味着，轻叹，“这句话真好。”

&esp;&esp;举目望去，雪大的有些离谱了。

&esp;&esp;城市的夜空总是相似的，尤其是隔着这么大的雪幕，便只能看见接连成片的高楼大厦，灯火流潋。

&esp;&esp;上海或是爱丁堡，从这个角度望去，似乎也就没什么不同了。

&esp;&esp;同样的魔都。

&esp;&esp;几乎可以穿过风雪，看见不远处，那个和他流着相同血液的人。伟岸宽厚的背影。永远那么安稳可靠。

&esp;&esp;幼时初来乍到，很不习惯仆佣如云的豪宅深庭，他用满身的刺去防备，警惕周遭的每一个人。而那个人确实自始至终的温和好脾气，悉心教授他当地的语言，去游览熟悉新环境，甚至带他着进入自己的人际圈子。

&esp;&esp;和父亲生气，故意摔碎了他最爱的古董花瓶，跑了出去却迷了路，倔强地坐在马路边等，是那个人先找着了他，带他回家。在满地的狼藉，父亲的盛怒之下，他一声不响的背下黑锅。然后在雪地里跪了一夜。

&esp;&esp;贪玩忘了作业，他熬夜帮他做题，懒得抄直接把他的原稿交上去，结果被老师发现，两人一起被他母亲骂了一顿。

&esp;&esp;如兄如父，如师如友。

&esp;&esp;他曾经觉得，能有这样一个兄长是何其幸运的一件事。可后来才发现，这其实是多么可悲。

&esp;&esp;那个人，用二十年时间换得了他满心满意的信赖，又用了一天，将他挫骨扬灰。

&esp;&esp;往昔不可追啊。

&esp;&esp;他想着，算了，都过去了。

&esp;&esp;那个人，即使虚伪，可能也是这世间伪装的最好的。因为时至今日，即使发生了那么多，那么深重的伤人事，他发现自己居然都无法恨他。

&esp;&esp;“我二十一岁那年离开的英国，可来到中国时，却是二十四岁，我离开英国的时候没有带走一便士，可到了中国却已然身家万贯，这三年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们想知道的不就是这个么？这思路倒是确实很对。”在梁薄微怔的表情下，安瑞将自己哥哥问过自己无数遍的话复述了一边，又慢慢补充了句，“我也很想知道，可惜，真的是记不清了……别这样看着我，我没有耍你。我说的是实话，我确实是记不清了，也不想记清。”

&esp;&esp;“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了是谁越来越迫切的想杀我，而我没准备逃跑，或者反击，甚至……其实我已经等了那个人很久，你会觉得我疯了么？”

&esp;&esp;一连串的陈述过后，他终于略停了下。

&esp;&esp;梁薄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开口，“会。”

&esp;&esp;安瑞噎了一下，笑骂，“没一点儿浪漫主义情怀，不知道叶臻怎么忍得了你。这时候，按照套路来，你应该问我那个人是谁才对。”

&esp;&esp;说罢摇了摇头，好像也无甚在意，继续说道，“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么？一个农夫，在冰天雪地里捡了一条蛇，他捂热了那条蛇，把自己过冬的粮食给它吃，把那条蛇喂好了，养活了，最后被反咬一口死了。”

&esp;&esp;梁薄迟疑着反问，“你是农夫？”

&esp;&esp;“错了，不是说了么，农夫已经死了。”他笑着，却蓦然红了眼角，只是在黑夜中，没人看得见，“我是蛇。”

&esp;&esp;心头盘桓已久的疑问，被他这一番话说的更加扑朔迷离。

&esp;&esp;“什么意思？”梁薄问道。

&esp;&esp;“什么意思？”他轻笑着重复了一遍，摇头，转过身去，离开屋檐，风雪中，顷刻白头，“蛇咬死了农夫，哦，不对，我这个故事有点出入，没有咬死，一时心软，只是咬废了，现在他伤势渐好，自然不会忘了当初那条蛇。这不是很浅显的道理么？怎么你居然不明白？”

&esp;&esp;“……”

&esp;&esp;“今日的果，昨日的因，这便是所谓因果轮回，冤冤相报。万事万物，总得有个了断。”安瑞举目望天，落雪融化在他的瞳仁中，顺着眼角蜿蜒，宛若哭泣，“只是关于那件事，终究还是有点后悔的。”

&esp;&esp;“后悔不该咬他？”

&esp;&esp;“不，后悔没咬死他。”眸中有片刻激越，他阴郁的笑笑，旋即拍拍梁薄的肩，“听听你这答案，就知道这些年你一点没变过，还记得六年前我怎么和你说的么，我说你是个好人，就和我哥一样。如果我哥知道了，我猜他也会这么说。今天这话我再说一遍，另外再补充一句，既然是好人，就该待在阳光下，这种事情……掺和的越少越好，更不要和毒蛇为伍。不值得。”

&esp;&esp;顿了顿，他嗟然长叹，“我知道你跟我哥是很好的朋友，而我跟你……不管怎么说也算有些交情吧。如果你真的为了他好，替我考虑。就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你也知道，我哥他能够平安退下来，获得现在这种平安喜乐的日子有多不容易。而且，有些事情是必须一个人了断的。这件事我暂时还应付的来。别让他再为我趟这趟浑水。他不欠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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