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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一四 国是定（第1页）

&esp;&esp;镇海公进城了！

&esp;&esp;尚未五更，大学士张居正便带着兵部、礼部官员出城迎接，破晓以后，晨曦之中便见好盛大的仪仗从东南开来，朝阳门的守将举目眺望，对手下道：“镇海公真个位高权重，在京师用这等仪仗，人臣中也就他敢！”

&esp;&esp;副将讨好地道：“等公爷进城时，咱们可得好好伺候才是。”

&esp;&esp;守将一声冷笑：“要巴结？只怕轮不到你！”

&esp;&esp;城门下早聚集了数千人，分立道旁，以在京散官为首——那些有职司的京官都已接到高拱“今日不得无故出缺”的戒令，官方组织的欢迎队伍只有刚刚出去的张居正一行，此外就没其他人了，京官之外就是千余名学子，学子之外则是商人。如今在京的海派商人虽只数百家，但他们生意做开，广西网几乎把京师上上下下、内内外外都涉及到了，一个大掌柜来到，他的伙计、亲朋、生意伙伴便都会受其影响。

&esp;&esp;忽然，副将叫了起来：“哎哟！不对路！”

&esp;&esp;“什么不对路？”

&esp;&esp;“你看！你看！仪仗队后面！”

&esp;&esp;这时北京九门大开，镇海公、左柱国、六军都督府唯一有调兵权的左都督李哲骑马入门，在他左边是奉命到城外迎接他的张居正，而右边赫然是本当驻守于西山、掌控京师十二营的胡宗宪！

&esp;&esp;三人走过以后，又有数十名身经百战的大将拥簇其后，数十名战将之后，才是二百余人的仪仗队伍，但仪仗队伍之后，则赫然是三千铁甲骑兵！铁甲骑兵后面，更有长刀步兵，长刀步兵后面，更有刀牌兵、弓箭兵、火枪兵，火枪兵后面还似乎有重炮部队！

&esp;&esp;这次李彦直虽然是奉命进京，可兵部发下来的文书可没说让他带兵进京！更何况是这样装备精良的数万大军呢！

&esp;&esp;朝阳门守卫兵将吓得魂飞魄散，看看看领头的乃是两位大学士，其中一个掌管大明绝大部分精锐部队，另外一个分管兵部，再望望后面陆续开来的重兵，却哪里有胆子下令阻拦？只是赶紧派人往兵部问这次镇海公回京是否是带兵进城，可兵部归张居正分管，而张居正就在李彦直旁边，他去问这番话分明只是推卸责任！

&esp;&esp;“变天了，变天了，要变天了……”守将喃喃自语。

&esp;&esp;李彦直和他的部队行进得很慢，消息却传得比飞还快！

&esp;&esp;“镇海公带兵进城了！带兵进城了！”

&esp;&esp;京师的老百姓听到消息，在外的赶紧跑回家，在家的赶紧闭上了大门窗户，男人摸椅凳搬水缸顶门，女人转佛珠念阿弥陀佛，只盼京师的这次大难赶紧过去，别祸及他们家门才好。

&esp;&esp;陆尔容在家里听到为之愕然，相公要带兵进京？这事连她也不知道！张管家则在那里手之足之，舞之蹈之，笑眯眯地对一个心腹说：“这北京城啊，就要换主子了！我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也早在等着这一天！”

&esp;&esp;至于在京大臣则十有八九无不惶然，尤其是那些弹劾过李彦直的官员，那些公开骂过李彦直的在京士子——大明立国百年，可从来没有外姓武将敢拥兵入京啊！正是“算准”了李彦直不敢如此，他们才会贪图一时口舌之快，上书弹劾，破口大骂。而如今，李彦直却偏偏让他们“算不准”！偏偏就带兵进京了！在明晃晃的钢刀面前，书生的脊梁又能有多硬？

&esp;&esp;就连高拱，听说之后也僵在那里，脸皮不断抽搐，似乎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esp;&esp;“他反了……他真的要反了……”忽然放声大哭：“大明的百年基业，百年基业啊！李哲啊李哲！国家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步，你为什么就不能相忍为国呢！”高拱痛哭，不止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失败而痛哭，更在为他心目中的政治秩序而痛哭！

&esp;&esp;忽然之间，高拱完全明白了过来：“李哲啊李哲，我说你怎么把所有反对过你的人全部找来，原来你就是要来个一网打尽。看来今天敢反对你的，只怕都将不得好死了！若不想死，就只有不吭声了！”

&esp;&esp;“成祖皇帝金陵一刀杀下去，灭了‘读书种子’！仁宣以来，士林前仆后继，才算争来这点斯文骨，如今你竟要犯天下之大不韪，要堵塞士人的悠悠之口——李哲啊李哲，纵然你今天赢了，你也将是千载罪人！”

&esp;&esp;李彦直这时却还没有听见高拱的痛骂，他的部队径往承天门（承天门即天安门的前身）来，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便不断有在京将领派人来宣示投诚，李彦直在马上哈哈大笑，笑骂道：“投诚什么！我又不是发动叛乱、攻打北京，你们投诚什么！”

&esp;&esp;他说自己没发动叛乱，但这些旧军人却没人信他，见李彦直带兵进京，便都认定他要行曹操王莽之事，所以个个都赶紧来向新主子投诚。李彦直却也没怪罪他们，反而抚慰了他们几句，劝他们“好好守岗，不可生乱，否则定处以军法不饶！”

&esp;&esp;又走数十步，却有一大帮的文臣提着官袍，跪于马前，口呼万岁，为头的叫道：“户部左侍郎魏良弼，率领一众臣工，恭迎大都督凯旋归来！”

&esp;&esp;魏良弼本来是密谋反李的人，这时识时务者为俊杰，最先拉下脸皮来投靠的也是他。

&esp;&esp;李彦直笑道：“我是左都督，怎么变成大都督了？”

&esp;&esp;魏良弼道：“六军都督府，除海军都督府衙门外，其它五个都督都名存实亡，早该废掉了！镇海公正该统领六军，正名为大都督，统领天下兵马。”

&esp;&esp;李彦直回顾张居正道：“这个名号，倒也不错。”张居正颔首称是。挥手让这些文臣走一边去，魏良弼见李彦直没赶自己走，那显然是已经接纳了自己，带着那些文官高高兴兴地跟在张居正后面，步行相随。

&esp;&esp;又走了许久，来到了外金水河附近。外金水河乃引护城河西面水流，自紫禁城西南隅流经承天门，往南注入御河的这一段，看看抵达时，跑前前面引路的旗手报说前面有“扑通扑通”的怪声，胡宗宪慌忙让队伍停止前进，一边派人去探查个究竟。

&esp;&esp;过了一会探骑回来道：“禀都督，前面是有一干的文臣在外金水河跳河，有的已经淹死了，尸体塞满了金水桥桥拱。有的还没死，正在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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