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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听着这话,苏明珠也是一笑,抬头看了看天色,便继续道:“原本是该留你用膳的,只是一来,我这着实没什么好茶饭,二来,再过一个时辰,我还有事要出门去,今儿个,便只能留你用一盏粗茶凑数了,你可莫嫌弃。”
&esp;&esp;所谓有事出门,是因着今日又到了赵禹宸与她约好,在水上相见的日子。
&esp;&esp;上月,苏明珠在船上给了赵禹宸她回忆出的防疫之法,之后,赵禹宸又借着随州疫情,与天花种痘的事,与她又约了次,上一次是三日前,临走之时,赵禹宸又提起了他凑巧翻出了一本残局谱,有几幅残局,瞧着却是十分的有趣,只是不知道以她的棋艺,能否另辟蹊径,寻出一条活路来。
&esp;&esp;苏明珠上辈子因着身体的缘故,为了磨她的性子,家里是特意叫她寻了十余年的棋的,她对棋艺上虽没有真正的深入钻研,但她却十分爱寻那些传下的珍珑棋局一步步去看,她自个大多都想不出,高人有解的,她径直去看过了,连连赞叹这峰回路转,若是暂且还无解的,也只是看过就罢,但也并不强求在意。
&esp;&esp;因着这个爱好,她的棋艺虽然与大焘真正的国手们远远不及,但思路与眼界却可以称得上是这世间独一份,算得上是屈指可数——最起码,赵禹宸这几次与她手谈,便一次都没能赢过。
&esp;&esp;也正是因着这缘故,赵禹宸许是不甘心,才又提起这残局图来,约她三日后再见。
&esp;&esp;自打出宫之后,赵禹宸瞧着便当真与在宫里时天上地下,再不相同,加上之前这几次的见面,也的确是并无丁点不快,从吃食住行,到闲谈说话,都是十分的舒服和谐,当真又重新有了些重回幼时相处的感觉。
&esp;&esp;再加上,苏明珠在这抱月峰反正也是无聊,闻言便也应了,算算天色,差不多也就一个时辰,等着日头下去些,便该动身下山去。
&esp;&esp;方蕙心自然不会嫌弃,两人出了屋,便一并在院内寻了一处空地,将还不太会走路的小狐狸放到了地上,叫它摇头晃脑的闲逛着,她们两个,则相对着捧了一盏清茶,一面笑呵呵的瞧着地上的小狐狸,一面说着些闲话。
&esp;&esp;“河清,你日后便当真打算在这抱月峰上虚度一世不成吗?”方蕙心伸出一根指头,逗弄着地上的小狐狸,一面便闲聊一般的随口提道。
&esp;&esp;苏明珠闻言一顿,她的打算,是且先在这皇觉庵里住上年,等着风声过去,宫中京城,也都再无人注意到她这么一号人之后,她便可以意外“逝世,”之后隐姓埋名,或去西北投靠大哥大嫂,或是与父母再做打算,便都总能重回自由身,广阔天地,总是能寻着事干的。
&esp;&esp;只是她虽然对方姑娘有些好感,但到底还没到可以将所有事都能坦诚相告的份上,这些事,却是不好和方蕙心提起,因此便只是沉默。
&esp;&esp;方蕙心等了等,便又继续开口道:“您也知道,我进宫来太后膝下服侍,实则,家里是打着叫我入宫的打算的。”
&esp;&esp;苏明珠挑了挑眉,沉默的等了一阵,便又听着方蕙心继续道:“实不相瞒,刚进宫时,我私心里……也是有过这样的心思的,毕竟,我家中人多口杂,又有诸多不好提及的阴私,我便是不进宫,家里在外头给我寻的亲事,也必定不会是四角俱全的,必然也有旁的差处……”
&esp;&esp;“若是如此,我一口气便想着,比起家里给我寻的庸碌俗人,倒还不如索性入宫,进了天地间最尊贵的所在,拼了一拼,说不得,还要比外头来的强些。”
&esp;&esp;苏明珠听着,只是静静点了点头,方蕙心这么想,的确也是无可厚非,实在是这大焘,能给女子走的路,都只有这么窄窄的一道,旁的便都封的严严实实,若要上进,便只能顺着这一条道勤勤恳恳的往上爬下去。
&esp;&esp;这般说起来,她还当真算是十分幸运的,虽然到了大焘,但却遇上了爹娘这般开明的父母,苏家也有能护住她的权势,再加上遇上了赵禹宸,也算是难得的仁德君王,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赶上了,才能叫她这般顺利的出了宫,独善其身。
&esp;&esp;若不然,她此刻只怕早已老老实实的认命,在宫中弯下了膝盖与脊梁,借着她与赵禹宸幼时的情分,与董淇舒争锋相对,处心积虑,求那中宫皇后之位,再早早生下嫡子,站稳脚跟。
&esp;&esp;这且还不算晚,即便她当真压下了董淑妃,之后还会有大大小小的一串新人,要她一个个的盯着,便连这方蕙心,这般的家世心计,又抱着这样的决心入宫,说不得,也得是她小心翼翼,必须要处处提防的心腹之患,若是万一站到了对立面,她还当真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去!
&esp;&esp;一想到这,苏明珠叹息庆幸之余,又不禁觉着好笑,想了想,便开口安慰道:“你想的也对,太后是个慈爱的,陛下也是个好相处的,你这般的出身容貌,又是这般随分从时的性情行事,日后入了宫,想来也必不会差。”
&esp;&esp;方蕙心闻言,却是顿了顿,扭过身来,看着她,面上露出了几分莫名,面色微妙道:“我原先是这般想的,可是进宫见过了陛下之后,却是立即便改了主意。”
&esp;&esp;“为什么?”苏明珠倒是一愣,满面诧异。
&esp;&esp;难不成赵禹宸这小子太过不堪,叫方姑娘一见之下,都宁愿出宫去找外头的那些有旁的短板的,也不乐意进宫来了?不该吧?以大焘来说,赵禹宸应该应该算是十分不错的啊!
&esp;&esp;“若是旁的且罢了,可我若是进宫,硬是插进一对有情人中间,岂不是太过讨人嫌了?”方蕙心看着她的面色,便又像是有些想笑似的模样,竟又认真的双手合十,开口调笑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esp;&esp;苏明珠这才回过神,“哈”了一声,抬手去按住了方蕙心的装模作样:“好啊,我还当你是个好人!原来也都是假的!”
&esp;&esp;“好了好了,我错了!”
&esp;&esp;方蕙心也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一面躲着,一面连连讨饶,过了半晌,方才认真说道:“河清,这话我却当真并非玩笑,我虽不知你和陛下出了什么事,又到底为何出宫,但自你离宫之后,陛下大病一场,自此再无笑颜,身为九五之尊,又为着你不惜提及国祚,清心寡欲,莫说秀女妃嫔,便是连侍寝宫女都再不召幸一个。”
&esp;&esp;苏明珠听到这,张口还要反驳,方蕙心便又口下不停的继续道:“实不相瞒,我出宫之前,太后娘娘,曾有意叫我去为陛下送膳,我到了乾德殿后,陛下对我不假辞色,但看向放在案头的一对儿泥人时却是怔怔出神,既喜既忧,我退下之后去魏安魏总管打听了,那一对儿泥人,乃是你与陛下幼时亲手所捏,自你出宫之后,陛下便从昭阳宫中带了出来,一刻不曾离身。”
&esp;&esp;如果说苏明珠之前还能不怎么在意的话,直到听到了泥人这事,她一时间,便竟当真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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