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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元焱睁大了眼看看凯文，又看看哥哥，这事他怎么从来没听哥哥说起过。谢元淼只好补充说：&ldo;那次凯文和他爸爸回老家来祭祖，凯文被二傻子抱走了，我刚好碰上了，就把他抱了回来。&rdo;他想起当年的事，各种不好的记忆纷至沓来，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谢元焱却被这句话逗乐了：&ldo;义虾（二傻）?&rdo;显然是想起了从小就听到的那句&ldo;不听话就叫二傻子来抱走&rdo;的话。谢元淼也被弟弟的快乐感染了，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由得也笑了起来：&ldo;可不是，凯文还一点都不知道怕，和二傻子玩得很高兴呢。&rdo;谢元焱笑得喉咙里嗬嗬作响。谢元淼赶紧给他顺气：&ldo;慢点，小心扯到伤口。&rdo;郑世钧父子看着这一对兄弟，不知道他们乐什么，便插嘴问：&ldo;你弟弟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吧?&rdo;谢元淼点了下头：&ldo;目前还比较稳定。不过语言功能和肢体功能还有点不受控制。&rdo;郑世钧看着谢元淼说：&ldo;我请教过脑外科的专家，说脑部动过手术之后，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这样的情况，算是正常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能够恢复起来。&rdo;然后又转头对谢元焱说，&ldo;你不用担心，以后会好起来的，还和以前一样。&rdo;谢元焱点了点头。郑世钧对儿子说：&ldo;凯文，你给小哥哥将故事吧，用普通话。你给小哥哥讲故事，他的病就会好得很快哦。&rdo;凯文不会说潮州话，只会粤语，在幼稚园里开始学英语和普通话，郑世钧担心谢元焱不怎么懂粤语，就让凯文说普通话。凯文点点头：&ldo;嗯。&rdo;开始用稚气的广普给谢元焱讲幼稚园老师给他说的故事。谢元淼看见凯文煞有其事地陪着弟弟说话，便到后面去洗水果。郑世钧给的钱足够，谢元焱已经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来了，谢元淼为了弟弟休息好点，病房换成了双人病房，反正大头都借了，不在乎多花几十块钱一天的病c黄钱。郑世钧撇下儿子跟过来，谢元淼只觉得小小的阳台间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身体有些僵硬，低下头认真地洗着樱桃。这樱桃是郑世钧买来的，红得发紫的那种大樱桃。谢元淼将它们一颗颗地放在水龙头下认真清洗着，装作没看到郑世钧。郑世钧站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ldo;对不起，元淼，我当初……&rdo;谢元淼打断他的话：&ldo;郑先生，谢谢你借钱给我弟弟治病，合同我已经签了，我会履行合同上的条约。&rdo;言下之意，合同以外的事，休想让他去做。郑世钧连忙点头：&ldo;当然，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rdo;谢元淼没有说话。郑世钧又问：&ldo;你打算何时去上学?&rdo;谢元淼关了水龙头，抬头看了一眼郑世钧：&ldo;等我弟弟好起来。你放心，我答应做到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另外你借我的钱，我会还给你。&rdo;他现在没有钱，不代表将来没有，郑世钧并没让他还钱，但是不代表他就不还了，借的始终是借的。郑世钧沉默了一下：&ldo;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不管上不上大学，都能做出一番事业来。但我觉得，上大学，对你来说会少一些人生的遗憾。&rdo;谢元淼垂下眼帘说：&ldo;谢谢，能上大学，我还是非常愿意的。&rdo;他端着樱桃准备进去。郑世钧在后面赶紧说：&ldo;对不起，元淼，那天是我冒犯你了，我小人了。&rdo;谢元淼顿了一下，挺直了腰杆，头也不回地说：&ldo;我就当那事没有发生过。&rdo;郑世钧非常后悔当初一时冲动说出的那席话，当时那种情况，他如果出手帮助了谢元淼，是最好的雪中送炭，少不得被他感激一辈子，就算是自己有小心思，凭借自己的努力和魅力，能打动他也未尝不可能。现在被自己那么一说，就直接被判了死刑，想取得他的信任都难，更何况还是赢得他的好感呢。郑世钧这些天简直想把自己掐死，好歹在商场上也打滚了这么多年，怎么遇到中意的人，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莽撞，难道是太久没有谈恋爱，只顾着做生意，把感情也当生意来衡量了?郑世钧喜欢男人的事，一直是个很少人知道的秘密。这种事情，就算是社会风气非常开放的香港，也是无法见光的。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家庭，一直都是社会媒体关注的对象，那些狗仔队最善于捕风捉影，夸大其词。他知道自己如果被人抓到把柄，对郑家的形象以及郑氏集团都会有影响，他不能将他的性向公开。本来他打算将婚事无限期拖延的，等拖到不能再拖了再说，但是他的青梅竹马卢佳宁的一席话让他改变了主意，两人早早地结了婚，还有了孩子，就是凯文，如今凯文都四五岁了。他们表面上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事实上夫妻俩各过各的，互不干涉，倒也逍遥自在。郑世钧站在阳台上，看着谢元淼进去，招呼凯文吃樱桃，元焱不能吃，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谢元淼不知道跟弟弟说了什么，拿起一个樱桃，往空中一抛，然后张嘴接住了，把凯文和谢元焱逗得都笑了起来，他自己也笑了，笑容明净而温暖。郑世钧有一种恍惚的感觉，这么好的男孩，自己配拥有吗?相处谢元淼和两个孩子闹了一阵，无意间转头，看见郑世钧正在阳台上隔着窗玻璃看自己，那眼神令他不由得一阵恶寒，头皮也有点发麻。他伸出手抓了抓脑袋，仿佛想将那种不适感从头皮上驱除走，低下头在凯文耳边说，&ldo;凯文，叫你爸爸进来吃樱桃。&rdo;他本意是想让郑世钧不那么看着自己，但是凯文抬起头来，对着窗外的郑世钧大声说，&ldo;爹地，哥哥喊你来吃樱桃。&rdo;谢元淼无奈地抓了下耳朵，看见郑世钧果然满脸笑意地进来了，&ldo;好，谢谢元淼。&rdo;谢元淼淡然地说：&ldo;我也是借花献佛，樱桃是你自己买的。我弟弟还不能吃水果，所以我就自己吃了。&rdo;说是自己吃，其实是用来招待客人。郑世钧又在c黄边的凳子上坐下来，谢元淼坐到c黄的另一边去，尽量离他远一点。郑世钧拈起一个樱桃的蒂，递到凯文嘴边，凯文非常配合地啊呜一口吞了，把蒂留给了郑世钧，还笑嘻嘻地说：&ldo;我吃樱桃，爹地吃根。&rdo;郑世钧捏了一下儿子的小脸蛋：&ldo;爹地喂你吃了，你喂爹地一个吧。&rdo;凯文嘟起嘴，将樱桃核放到嘴边，意思是这个给你吃。郑世钧捏住凯文的鼻子：&ldo;臭小子，现在就给爹地吃根和核了，等爹地老了，你就不会管爹地了对吧?&rdo;凯文噗一笑，将樱桃核喷了出去，咯咯咯笑起来：&ldo;管的，等爹地老了，我就给爹地买好多樱桃。&rdo;&ldo;这还差不多。&rdo;郑世钧在儿子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谢元淼看着那对互动的父子，转过头去看弟弟，发现他也在看那对父子，眼神中流露出羡慕，不由得觉得有些心酸，自他记事起，谢应宗就从没这么陪他们兄妹玩过，说话总是下命令式的，&ldo;阿淼你去干这个&rdo;，&ldo;阿淼你要那么做&rdo;，自己似乎全然没有享受到父亲的温情。郑世钧看着谢元淼，好几次欲言又止，当着谢元焱的面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又不愿意离开，只好和谢元焱说话，心想没准能套出点谢元淼的情况，但是谢元焱说话口齿不清，同陌生人不愿意说多了话，偶尔答几个字，还得谢元淼来翻译。郑世钧看了看谢元焱，又看看谢元淼，谢元焱的情况，恢复起来，至少需要几个月，照顾病人有多么繁复琐屑，他是知道的。元淼这个哥哥做得十分不易，这么多事，全都是他独自扛着，也才是个不到十八岁的孩子，比自己这个成年人还有担当，实在太令人佩服太令人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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