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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卫民直起身，曲起手指便来追谈天：&ldo;鬼崽子，你还敢顶嘴!看我不打死你。&rdo;于碧莲这时从外面回来，看见丈夫又在打孩子，连忙将孩子护在身后：&ldo;谈卫民，你又打孩子做什么!&rdo;谈卫民瞪大了眼，鼻翼翕张着：&ldo;你问他们这些鬼崽子都做了些什么，拿起钱到处乱花。&rdo;谈天气得七窍生烟：&ldo;我们没有乱花钱，我自己赚钱买牙刷，你还要管，也太过分了。&rdo;双手不禁捏成了拳头。陈赞一家子正和乐融融的，突然听见外面的动静，连忙跑出来，谈天一家人正在干架呢。他连忙走过去：&ldo;坛子，发生什么事了?&rdo;谈阳看见陈赞来了，哭得更凶了，抽抽噎噎地说：&ldo;我们买牙刷，爸爸打我……&rdo;陈赞皱起眉头，问谈天：&ldo;你爸不让你们买牙刷?&rdo;谈天眨了下眼睛，努力将泪水眨回去，他扬了一下头说：&ldo;他说我们乱花钱，赚的钱应该给他花。&rdo;谈卫民瞪圆了眼睛，厉声说：&ldo;儿子赚钱给老子花，不是天经地义的?&rdo;于碧莲护着儿子：&ldo;你还好意思说，你赚过几个钱给你老子娘花?你儿子这么小，赚几块钱自己用，你还想昧着那几块钱，你不怕天打雷劈吗?&rdo;倒霉鬼陈昌隆赶紧去劝架，将谈卫民拉进屋去：&ldo;卫民，卫民，莫生气，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谈天这么小就知道自己赚钱花了，将来肯定是有出息的。等到以后他赚大钱了，还怕没钱给你花?&rdo;谈天用手背揩了一把眼睛，直起脖子叫：&ldo;将来赚了钱也不给他花!&rdo;谈卫民又想冲出来，被陈昌隆拉住了。谈卫民骂骂咧咧：&ldo;你个鬼崽子，我白养你了，现在就打死你算了!&rdo;谈天还要顶嘴，被陈赞拉住了：&ldo;坛子，少说两句。那是你爸!&rdo;谈天气得直嚷嚷：&ldo;什么爸，他哪里有一点做爸爸的样子!&rdo;于碧莲抱着谈伟抹眼泪，被吓坏了的谈伟看见妈妈哭起来，也放声大哭起来。陈赞连忙拿出口袋里的糖果递到谈伟手里：&ldo;小伟别哭，哥哥给你糖吃。&rdo;谈伟见有了糖果，果然不哭了，抽抽噎噎地剥开糖纸吃糖。谈天看着陈赞的动作，想起自己兜里的糖，连忙抓了一把出来，递给谈伟：&ldo;小伟给你。&rdo;又拿了几颗给于碧莲，&ldo;妈，这个给你，这是我们捡菌子卖的钱换的。&rdo;于碧莲看着儿子手里的糖，并不接，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得更凶了：&ldo;小天，妈不吃糖，你给小赞吃。&rdo;陈赞摇摇头：&ldo;我不用了婶子，我这里也有。&rdo;于碧莲擦了一把脸上的泪：&ldo;那就留着和弟弟一起吃。&rdo;谈天的手垂下去，低着头站着。陈赞从他手里拿了一颗，递给于碧莲：&ldo;婶子你也尝一个吧，这是坛子自己赚钱买的。&rdo;于碧莲想了想，将糖果接过来，放进兜里：&ldo;好，谢谢你，小赞。&rdo;刘双双拉着于碧莲的胳膊：&ldo;走，碧莲，去我家坐，卫民今天又发神经了，别理他。等老陈劝劝他就好了。&rdo;于碧莲摇摇头，吸了一下鼻子：&ldo;谈卫民好吃懒做，正经事不做，天天就知道赌钱打牌，输了就拿我们娘儿几个撒气。这日子真没法跟他过了，等年底秋云回来，我跟着她一起去广东打工算了，眼不见为净。&rdo;秋云是隔壁邻居家的闺女，在广东打工。陈赞心里一紧，有些怜悯地看着谈天。谈天察觉到母亲的失望，无助地说：&ldo;妈，你要是走了，我和弟弟怎么办?&rdo;母亲在家，他们的日子尚且如此，要是走了，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吗?刘双双笑起来：&ldo;碧莲你这是说气话，你走了，坛子弟兄三个这么小，连热饭都吃不上了，多可怜，你怎么舍得?&rdo;于碧莲将脸转过去，盯着地上，不做声。陈赞将谈天拉到一边：&ldo;坛子，你千万别让你妈妈出去了，要不然以后你和你弟弟怎么办啊?&rdo;谈天吸了一下鼻子：&ldo;我知道。但是我妈也有难处，我爸三天两头和她吵架，还经常动手打她。&rdo;陈赞锁起眉头，这事实在是太恶劣了，谈卫民真不是个男人。他知道谈天兄弟在于碧莲走了之后过的是什么日子，谈卫民丢了老婆，又开始酗酒，经常打骂他们兄弟三个，谈天为了保护自己和弟弟，就和他爸对着干，甚至上演父子全武行。那时候谈天已经上中学了，他家里没钱，只读了不用寄宿的乡中学，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跟着一群混子同学，经常逃学、打架、偷东西、抢钱，初中没毕业，便彻底变成了一个混混。后来在一次群架混战中，误杀了人，逃到外地去避风头，再后来就干脆混上黑社会了，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陈赞知道，当务之急就是得把于碧莲和谈卫民的问题给解决了，但是谈卫民如此无可救药的个性，要改变起来谈何容易啊。陈赞知道自己遇上难题了。陈赞父母事情堆积如山，劝了一会，就去后山忙活了。过了一阵子，谈卫民走到陈赞家门前，也不进屋，就站在那吼：&ldo;都死在别人家做什么，赶紧回来做饭了，你想饿死老子啊!&rdo;于碧莲知道这是谈卫民在妥协了，便拉着儿子回家去做饭。谈天恨恨地瞪了一眼他爸，陈赞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两年后山的油茶园肯定还发展不出什么规模，自然也请不起人，谈卫民每天无所事事，只会打老婆骂孩子，于碧莲迟早是要被逼出去的，得想个什么法子让谈卫民转转性子，不那么恶劣才行。因为牙刷的事让谈天和谈阳吃了一顿苦头，陈赞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这兄弟俩，虽然事情的起因不全是因为自己。晚上吃完饭，一家人围坐在灯下闲聊。说起今天中午谈卫民打孩子的事来，陈赞有些埋怨地说：&ldo;坛子的爸爸怎么那样啊，不分青红皂白。&rdo;陈昌隆叹了口气：&ldo;卫民这几年越发过分了，越来越不像话。&rdo;刘双双说：&ldo;还不是在怪碧莲耽误他的前程了。&rdo;陈巧比陈赞先发问：&ldo;妈，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们说说吧。&rdo;刘双双看了一眼丈夫，说：&ldo;卫民以前读书的时候，成绩还很不错，加上他家成分低，每个大队都有上高中的名额，他就被推荐上了。高中毕业后，就在我们村办小学当代课老师。但是他这人脾气不太好，学生调皮，他就打学生，结果就被学生家长告到公社去了，他的代课名额就被取消掉了。只能回来种地。&ldo;77年恢复高考的时候，他刚好结婚，第一年没去考;第二年你碧莲婶子怀孕难产住院，孩子没得着，卫民要照顾她，就没去参加高考;第三年的时候，正好是碧莲她爹六十大寿，他们去给老人祝寿，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喜宴上打起来了，卫民去劝架，被一条板凳打折了左臂。别人断了左臂没什么，可是卫民偏偏是个左撇子，结果又没能去参加考试，就这么给耽误了。&rdo;陈昌隆接着说：&ldo;卫民以前的那些同学大多都考上大学或者另谋出路，一个个混得风生水起，就他一个人死守着那几亩地，心里就难免不平衡。他就把这个责任归在了碧莲身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怨气越来越重，脾气也就越来越大，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了。&rdo;陈赞心下默然，谈卫民可真是个典型的倒霉鬼，难怪谈天还能读书，也算是有遗传的吧。只是一个男人时运不济，将责任推到女人头上，发泄在孩子身上，这未免有些太没有担当了。陈巧说：&ldo;原来是这样，但是卫民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打老婆孩子，真是窝囊废!白读了那么多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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