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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完钱的陈曦算是了结了一桩烦心事,中午出门时家里没什么药能用上只能硬撑,在银行忙碌一个下午又是取钱又是汇钱,这会他实在觉得疼得厉害,忙找到一家药店,买了两支记忆中的药膏,也顾不上接着找公共厕所,只走几步就出一身冷汗的他抬头看见一家大型超市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艰难地为自己上药的工夫,陈曦还能抽点空闲纠结自己果真是老了才会恢复得这么慢,要是十七、八岁那会儿,手臂上被一刀割开近一寸长的口子,随便舔舔都能止血,现在就这么点裂伤,都要一天了都还在隐隐渗出血丝,上药的时候手指一摸就是一阵抽气。好不容易上完药,尽管超市里中央空调开得十足,陈曦还是被后庭的伤处折磨出了一身的汗。陈曦气喘吁吁地坐在马桶盖上,刚把手上的药膏收好就听胸前口袋里的手机响,拿出来一看是马小岳就赶紧接了:「小岳,什么事啊?啊,我在外面呢,刚刚才把钱给车主的保险公司汇去?什么,你和毅安他们要来找我?都说不用了,我现在活蹦乱跳的……不用不用,下班了你们就回去,别麻烦兄弟们了。好,那就这样了啊,明天我就去公司。嗯、嗯,我会注意休息的,好,那我挂了。」本来想汇完钱就去公司一看,一接到马小岳的电话再一看时间竟是下午五点了,就不由感慨时间过得飞快,他出门也就去过一趟银行,完了去药店买药就直接上这来了,没曾想就用去四、五个小时的时间。一想到这,陈曦就忽然不怎么想动了,疲惫地坐在厕所隔间里,听着周边的人来来去去,哗啦哗啦一遍又一遍的冲水声,甚至于鼻间还能嗅到即便是香熏和清洁工勤快的清扫也挥抹不去的阵阵异味,可他就是不想动弹。现在回家又太早,回去也不过是洗澡看电视睡觉,不回去也只是找个地方吃吃东西,可吃完还是得回去,其实,陈曦就是不怎么想回去,回到那个昨晚经历过一场情事的地方。他觉得很累,不止是身体,心也累,他觉得自己老了,尽管大家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他今年也就三十三,可他总觉得自己像在这个世间挣扎了数百年,已然疲倦得连呼吸都费劲,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呢?摊开右手,上面满布满岁月遗留下的厚厚实茧,记忆中细长的一根根手指变得粗长坚硬,是什么时候变的呢?搜寻所有记忆,却只记得那一年年的艰苦,那一点点的磨难,那一分分的沉积。无法诉于口。于是沉默。很累。为什么就不能这样下去呢?就这样过着平凡而又忙碌的日子,疲惫不堪的躺在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不呢?为什么这个人还会出现呢?在他已经把他从记忆里剔除的时候……不,他真的已经把他忘了吗?陈曦右手按住胸口扪心自问,如果真的已经忘了,事隔多年,为何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此去经年,对方同样已不再是记忆中那副样子,甚至和记忆之中的每一个有他出现的画面都无法重合,可为什么第一眼,仅一眼,还是认出了他?或许是仅一眼,心跳骤停的感觉,依旧一模一样吧。呼吸之间一个不经意地轻叩,终于敲开脑海之中被强制锁上的记忆大门,尘封已久的往事一幕幕挥洒而来,一下子把这个身心疲惫的人拉回那年少无知且无畏的岁月里。脑袋无力地靠在厕所隔板上,茫然的视线落在前方,也不知是在看什么,一脸倦容的男人偶尔笑,偶尔悲伤,偶尔落寞,偶尔惆怅……最后皆化为无声无息的一叹。犹记得那一年,尚不及母亲的那辆二八自行车高,却兴致高昂地推着车子到较为宽敞的黄土小路上,爬不到高高的鞍座,就紧紧拽住车头,腋下夹着车梁,两腿跨过车架一蹬一蹬歪歪扭扭却难掩兴奋地往前骑着。很快便乐极生悲,人小握不稳车头,眼看着车轮撞上一块突起的大石头上,连人带车一起滚落到小路旁边坑坑洼洼的斜坡下,一路滚到底也不知脑袋磕到那里,撞得他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半天爬不起来。下久就从路上跑下来人,慌慌张张来到他身边扶起他,「你没事吧,撞到哪里了?」他扶着脑袋顺势起来,往旁边一看,有些愣住。扶起他的小孩比他瘦小,头发乱蓬蓬的一看就知没怎么梳理过,或许是因为太瘦的关系显得下巴很尖脸色隐隐发青,别的什么都容易让人忽略,就一双黑黑的大眼让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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