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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滴答。滴答。滴答。
&esp;&esp;丁凯复后撤一步,抬腿照着门锁猛劲儿一蹬。
&esp;&esp;门被踹开,重重拍在墙上,整个洗手间一览无余。
&esp;&esp;闪电般惨白的灯光下,是铺天盖地的红。
&esp;&esp;余远洲穿着肃杀的黑西服,仰躺在浴缸里。拾掇得很板正,像是要去赴宴。头发特意打了发胶,锃亮的镜片反着青白的寒光。手血糊糊地垂在浴缸外,旁边是一块浴巾,裹着一捧玻璃碴。
&esp;&esp;喀嚓!!!
&esp;&esp;洪大的重雷炸进来,像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哮。
&esp;&esp;———
&esp;&esp;白色的医院大楼在雨里飘忽不定,像被冲刷的砂糖块,随时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
&esp;&esp;门口亮着红色应急灯,走廊悠长昏暗,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到处空气稀薄,得大口呼吸才能勉强吸进一点氧气。
&esp;&esp;走廊尽头站着六个老爷们儿,兵马俑似的。几人对面的墙上钉着三把塑料椅,中间折着个高个男人。穿着染血的白浴袍,手里不停地擦着一块玻璃碴。
&esp;&esp;擦着擦着,他往自己小臂上蓦地一划。
&esp;&esp;“枭哥!!”“枭哥!!!”
&esp;&esp;洋辣子扑到他身上,死死压着他的胳膊。傻强也攥着他的手腕,硬是把那块玻璃碴抢了下来。用毛巾裹住塞到夹克里,吩咐其余的人:“叫护士过来给枭哥包一下。”
&esp;&esp;“不用包。”丁凯复扒着小臂上的伤口来回瞅,像是不断地给自己暗示,“这种玻璃碴,划不了多深。”
&esp;&esp;洋辣子想说话,傻强却对他摇头,紧着附和道:“枭哥说的是。不用包。这玩意儿不是刀,老厚的,只能破个皮儿。”
&esp;&esp;说罢把洋辣子拽到一旁,低声问道:“枭哥手里还有没有?”
&esp;&esp;“没有。这块正好是嫂子袖口里卡的。”
&esp;&esp;“那行。你和兄弟几个在这儿看着,我去买点住院用的东西。”
&esp;&esp;洋辣子刚要答应,就听丁凯复不耐烦地轰人:“都滚。”
&esp;&esp;丁凯复向来说一不二,他说滚,那就是真让人滚。可不是等着人家来演什么「我陪你」的深情戏码。
&esp;&esp;几个马仔也都了解他,默默地走了。可也不敢走太远,在拐角处贴着墙站了一溜儿。
&esp;&esp;丁凯复扒着自己的伤口,任由血成股地往下淌。心里算着凝血的时间,嘴里祷告般嘟囔着没事的。
&esp;&esp;第一个小时。
&esp;&esp;小臂上的伤口已经凝血,他不停地掏手机看时间。
&esp;&esp;第二个小时。
&esp;&esp;走廊像是巨兽悠长的食道,上下蠕动着颠簸。他被晃来荡去,胃里直犯恶心,拄着墙呕了两口酸水。
&esp;&esp;第三个小时。
&esp;&esp;他瘫在地上,仰头靠着墙,脸上全是亮晶晶的汗。手抖个不停,牙齿咔哒作响。
&esp;&esp;世界的体积无限放大。来往的医护人员像是行走的大石膏像,塑料椅好似疾驰的巴士,而手术室的白色钢板门,简直像一架贴脸飞的波音777。
&esp;&esp;他这辈子从没如此恐惧过,恐惧得像是一只落在墙面的小飞虫,在硕大无朋的世界里瑟瑟缩缩。
&esp;&esp;如果余远洲死了···仅仅是这么一个念头,就能把他给击垮。更别提那更深一层的东西:如果死了,就是被他给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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