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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宝橒连着好几日不曾见到不戒了。
&esp;&esp;寺内僧众与寻常香客所住的苑落虽然一墙之隔,但他们每日行程紧锣密鼓,穿着同样的姜黄僧袍,念着一遍又一遍的经文。
&esp;&esp;大学修的哲学里宗教学方向,又对梵语颇有研究,宝橒毕业后分到了当地的一座佛学研究院工作,每个季度都会分成几个小组去到不同城市的寺院里考古研究课题,顺道做当地佛院的义工。
&esp;&esp;宝橒这次参与的论题是去考察藏传佛学下美学文化的变迁,选择来到灵喜寺也因古时这座寺庙就因为水陆画名声大噪。
&esp;&esp;想起她抱了一路的画框,心里猜测着他是不是终于实现了每日画画的梦想。
&esp;&esp;宝橒翻开一本泛黄的手札,俯身铺陈。
&esp;&esp;——我遇见你了,在春日的黄昏,你还是像从前一般不爱搭理我,也如从前一般心思细腻地帮助我,好丢脸,一见到你眼泪就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你见了定觉得我又在冒傻气,轮回是真的,可我的美梦是假的,你终究还是没能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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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采样了一段时日,与僧众同吃同住,粗茶淡饭的一些刚来的研究生们有些吃不消,常常等到夜半时分寺院前后门都落了锁,翻墙鱼贯而出。
&esp;&esp;宝橒偶尔挑灯继续查阅资料时睡得晚,夜里工作越做越精神,索性出了房间到外院庭下散步放空,有时候就会迎面遇上那群耐不住性子的小朋友们狼狈翻墙的身影。
&esp;&esp;比如现在。
&esp;&esp;宝橒停下记日记的手,与叁个人面面相觑,他们身上弥漫着风盒街小吃摊的烟火气宝橒轻轻一嗅就能闻到。
&esp;&esp;气氛有些尴尬,宝橒歪了头,眨眨眼又装作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去,仿佛在说她什么都没看到。
&esp;&esp;李骧等几个人松了口气——研究员里几个前辈,与这个不会说话的姐姐接触最少,但也是她最好应付。
&esp;&esp;又看了宝橒一眼,李骧随同门一道回了住所。
&esp;&esp;背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夜间的凉风拂过带起一阵颤栗,困意袭来,宝橒拢了拢淡青色的针织外衫,起身余光闪过一丝猩红光亮,金属碰撞的声音有规律地隔墙响起。
&esp;&esp;宝橒凑近去听,又什么都没了。
&esp;&esp;连接两幢苑落的侧门虚掩着,粗心的小僧尼错过了巡逻时间,回了院子倒头就睡。
&esp;&esp;伸出一只手轻轻推开,一个清瘦的身影蹲在草丛中,挡住了一半的画纸。
&esp;&esp;不戒察觉到有人在身后,迅速灭了火光警觉回头看来,发现是宝橒,稍微松了神情,淡淡移开视线:“你总是这样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别人身后么?”
&esp;&esp;宝橒在他身边坐下,不戒见她没有做手势的意思,也便不再说话。
&esp;&esp;借着月光,宝橒隐隐约约看清了纸上的画作,是一幅唐卡,即使在昏暗的环境下也掩不住瑰丽绚烂的色彩。
&esp;&esp;——这是你画的?
&esp;&esp;宝橒眼里盛满了兴奋,手速飞快。
&esp;&esp;不戒不语,突然站起身拿起画就走,宝橒一愣也跟着站起,想去拽他,喉头间发出急促的喘息。
&esp;&esp;两只指头捏住画框一角,不戒本身就没使多大的力,察觉到她的阻止又停下动作侧过身看向她。
&esp;&esp;——我还想再看看,可以吗?
&esp;&esp;僵持片刻,终是在宝橒温软但坚定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esp;&esp;宝橒看得仔细,想触碰又缩回的手显得格外无处安放。
&esp;&esp;画上画了一座白度母,飘逸的丝带缀以玛瑙,遮住画中仙的一双眼。
&esp;&esp;不知道看了多久,久到不戒有些不自在了,低哑的声音打破静谧的春夜:“看完了么,我要丢掉了。”
&esp;&esp;还没碰到手指又被一抹温热攥住。
&esp;&esp;——为什么要画这个?
&esp;&esp;宝橒自己都没注意到,伸出的指尖微颤,画上的人没有脸,仿佛可以是任何人。
&esp;&esp;不戒显然没有意料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或者说有无交谈下去的必要,可再看她,认真地站在原地,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就只是亭亭地等待着他的决定,仿佛这样等了他许多回。
&esp;&esp;等他?可是他才刚刚认识她。
&esp;&esp;“她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不戒垂下手,看着画上白度母的形象,“可是我看不清她的五官神情,也画不像她的千分之一。”
&esp;&esp;他来了灵喜寺叁年,而制作一幅正规唐卡光开眼前的繁杂步骤就要耗费十余天,每次他觉得终于看清了梦里那人的脸,拿起笔描摹,下一秒记忆又如雾般顷刻间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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