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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怔忪中,一声轻灵的问询响在他耳边,带了丝梦觉的鼻音,雍容却软糯的尾音上扬起来,像是猫尾一寸寸勾上人指骨。
&esp;&esp;这声音若是在从前听见,保管能叫裴钧欲念顿生、五骨酥麻,定要将那出声之人压在榻上抵死纠缠一番才罢休,可此时,这声音却如魔魅一般,听得裴钧浑身都僵了,一扭头看见枕边之人,他沙哑的嗓音破喉惊出——
&esp;&esp;“……姜湛?!”
&esp;&esp;“哎,朕在。”
&esp;&esp;不同于裴钧的惊骇,姜湛的这声应答是安稳到了骨子里,也柔顺到了骨子里,好似那“朕”字并非帝王自称,而只是个情人间爱昵的字眼。
&esp;&esp;他趴在裴钧右肩,露出的背骨身段都是少年人的细白,乌丝垂散在二人之间的薄衾上,面容比裴钧记忆中的更年轻,更温和,纤秀眉目带着缱绻,迎着窗外日光在床架雕金上折下的光束,此时正慵怠地睨着裴钧的双目,眼角暧昧的绯红更添些靡靡之色,殷然唇角也勾起一道艳丽的笑来。
&esp;&esp;下一刻,裴钧只觉自己身下好似被数条柔荑缚住,是姜湛温凉手指已套弄起他股间那物来。
&esp;&esp;“你——”
&esp;&esp;裴钧一惊之下本能捉住那手指,却未防姜湛另手已攀上他脖颈,只管讨好地凑到他脸侧,如猫一般轻轻舔舐他的耳骨,似怨似叹地求道:“裴钧,朕还要……”
&esp;&esp;其罪二·犯上
&esp;&esp;唤醒裴钧肉体的其罪三·不睦
&esp;&esp;寒风吹卷薄雪,打砖红的甬道里刮得迎来送往,堪堪把元光八年的尾巴推到了年关上。
&esp;&esp;一年将末,一年伊始,世间万事物变星移、明日更复明日,总有那老来白发换少年、青魂落地又人间,更更迭迭,轮回不休。
&esp;&esp;皇城内朝中庆殿里,裴钧一边系上腰际的宝蓝绶带,一边步履闲散间,悠然跨出了御书房的雕金木槛,他身后,不断传来少帝姜湛厉声的怒斥:
&esp;&esp;“裴钧!你给朕滚回来!”
&esp;&esp;“裴钧!裴子羽!——”
&esp;&esp;……
&esp;&esp;一朝刀斩魂梦断,未料陡醒十年前。
&esp;&esp;裴钧抬手扯好身上文三品的金枝立雀补褂,此时漠然回头一看,见姜湛满是春潮的身子还光溜溜被捆在内朝龙椅上,用手肘不住撞击着椅板,红了玉容叠声喝他回去。
&esp;&esp;可他哪里又会回去,不过只扯了扯嘴角,调头便行至殿外。
&esp;&esp;一时北风刮面好似利刃,黄昏日下,半个皇城金瓦叠赤映在他眼里。
&esp;&esp;他举目看了半晌,微微细眼沉思,神色倒无喜无怒,下刻挑起眉梢,同殿角偏门摸进的大太监胡黎抛了个惯用的眼波,随意一笑便带三分邪气:“又要劳驾胡公公拾掇了,裴某罪过。”
&esp;&esp;胡黎将手从袖中抬出,挥了挥,让身后小太监疾行入殿替少帝宽解更衣,被裴钧这一瞧一笑,搞得一张尖下巴面皮上挂起些红晕,双眼中精光乍现,冲裴钧狐狸似的眯了起来:“裴大人今日可比往日都走得早啊?”
&esp;&esp;裴钧眼尾一勾,好整以暇地以问答问:“胡公公能不知今日是何日?竟还问我。”
&esp;&esp;胡黎神情上的笑稍稍一滞,还未出言,二人旦听极远处传来一声庄重肃穆的沉沉钟鸣,旷然余韵散在天光里,良久不尽。
&esp;&esp;裴钧微微一顿,闻之心道,方才御案上瞧见折子还不尽信,可此时听这声响便是祭坛的皇汶钟,就真印证了今日的祭坛,果真有祭礼。
&esp;&esp;按他一贯的好记性来讲,这也该当正是他所想的那祭礼。
&esp;&esp;见裴钧难得出神,胡黎眯着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儿,逗趣假劝道:“裴大人哟,替皇上操心也不是这么个操法,总还得顾念着自个儿休息不是?今日虽是庶宗祭祖的日子不假,可同您裴大人也没甚干系,都是太常寺的活路,由晋王爷好生拾掇着呢。可巧听这声钟,这会子当是完事儿,您要去抢活计早晚了,等着礼部落了文书,不也有冯侍郎替您担着么,有这功夫,您多陪陪皇上岂不好?”
&esp;&esp;目色一转,他又瞧着裴钧的眉眼狡笑道:“便是不陪皇上,同咱家闲说上两句,不也好么?”
&esp;&esp;“庶宗祭祖”,是皇亲宗室旁系在仲冬时候入宫拜会先祖的祭祀,惯常由太常寺操持,宗室中择一人携领,而皇族宗室中当事的一向是今上的七皇叔姜越,便是胡黎口中的“晋王爷”。
&esp;&esp;裴钧心思得以证实,回忆也就此接上,遂只由着胡黎话语哼笑想抽身离去,便顺了句:“冯己如那人,公公您还不知道?我倒是去瞧瞧的好,没得明日被他折腾掉了乌纱帽,竟还守着瞧新鲜。”
&esp;&esp;“瞧您说的。”胡黎听了直笑,尖瘦的指头在裴钧臂膀上揩了一把,细着嗓子夸道:“哎,裴大人是个稳妥的。裴大人您议和立了大功了,免了多大一场战事!现今儿一回来,谁人不知您非池中之鱼?朝中大事儿小事儿都多待裴大人扛鼎,咱家瞧着,您迟早能在衡元阁里铺上一席!”
&esp;&esp;——是能铺上一席,不过好赖要多等上两年了。
&esp;&esp;“不敢不敢,承公公吉言。”裴钧掬着三品小官该有的笑,不着痕迹避过胡黎的手,紧赶在姜湛收拾好追出来前告礼辞了御书房,匆匆过了殿门就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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