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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6（第2页）

&esp;&esp;在不可避免的下坠之中，白疏羽脑海中一片混沌，他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想不出了眼里只有那团翻转着下坠的白色身影。他在半空里竭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然后向前尽可能伸出胳膊，终于抓住了毛团的一条小短腿，把它就势拉进了自己怀里。

&esp;&esp;绝境逢生

&esp;&esp;白疏羽很慌，很怕，他甚至根本不敢低头看毛团现在究竟是何状态。

&esp;&esp;方才在如此近的距离内，毛团弱小的身体连挨了两发弩箭，而且，是主动为他挡下的。

&esp;&esp;就算换作是习武多年的自己受到了那般攻击，他都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活下去。更别提这只真气储备几乎为零的毛团。

&esp;&esp;身体向深渊里坠落时，从无尽的黑暗中迎面吹来的寒风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双目，令他控制不住地渗出了泪水。

&esp;&esp;忽地，也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感到自己身前痒痒的。白疏羽低下头，正看见毛团儿伸出前爪，在自己的衣襟上软软地蹭了蹭。

&esp;&esp;有一瞬间，白疏羽以为它已经醒了，然而，毛团的动作只持续了一会儿，它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再没有睁开；雪白皮毛的一侧已完全被鲜血染红，把白疏羽自己的衣襟都浸得透湿。

&esp;&esp;皇帝慢慢闭上双眼，泪水缓缓从眼皮下飘向空中。不是因为吹了冷风，这次他是真的落泪了，抱着怀里冰凉的躯体，白疏羽在四面无尽的黑暗之中紧紧地抱住毛团，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它渐渐流逝的生命，不让它离开。

&esp;&esp;离地面越来越近了。

&esp;&esp;白疏羽在空中调整姿势，从力竭的身躯里尽力提取真气，将其散布在身体的各处，慢慢削弱降落的速度。当他终于在峭壁上找到落足点时，他发觉自己的背后已经布满了虚汗，眼前也更加模糊不清。

&esp;&esp;绝不能在此倒下。他坚韧地鼓励着自己。一旦自己也倒下，在这天寒地冻的悬崖上沉沉睡去，他，还有他抱着的毛团，可能便就此一睡不起。

&esp;&esp;这里是山崖上的一个断层，是崖壁上凸出来的一块岩石，光秃秃的，长约两丈。并不是真正的雪山脚。

&esp;&esp;坚硬的石面上落下一层厚厚的冰霜，白疏羽一走一滑，摸黑在周围查探了一圈，然而除了干巴巴的石块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生灵、没有草木，只勉强找到了几根枯枝。

&esp;&esp;轻轻打了个响指，白疏羽的指尖燃起一点火光，将枯枝引燃。他把瘫软的毛团放置在火光旁边，希望能让它冰凉的身躯得到一点暖意。然后，把手伸向了口袋，从当中拿出一个小布包。

&esp;&esp;他把小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绿莹莹的物质。那是他先前在神树上收集到的一点树汁。

&esp;&esp;先前看毛团刨开树洞时，他猜到这神树的树汁对于雪灵族有着很好的疗愈效果，便趁着那树洞还未合上时从中取了一点树汁储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过不了多久，这树汁真的有了派上用场的地方。

&esp;&esp;他酸痛的双手颤抖着展开布包，里面的树汁已经冻成了半凝固的状态。他用修长的手指小心地挑出一团树汁，将其放在邻近火光之处烤得融化了些，然后另一只手轻轻扶起毛团绵软的身子，柔声哄道；萧昀天，快张开嘴。来吃树汁，吃了树汁就好了！

&esp;&esp;毛团听了白疏羽的话，动弹了一下，艰难地试图张开嘴，然而它面部的肌肉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嘴巴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esp;&esp;毛团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只能绝望地看向白疏羽。眼皮一沉一沉地，它几乎要忍不住睡过去了

&esp;&esp;见状，白疏羽心里焦急。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顾虑了，直接用手指挑起一团黏稠的树汁，然后整个伸进了毛团的嘴里，把树汁推入它的口中。

&esp;&esp;呼噜

&esp;&esp;他感觉到毛团又软又凉的舌头在费力地吃着他手指上的树汁。那是求生的欲望在驱使着它的动作。见此法有效，白疏羽把手指从毛团口中抽回，然后再度挖出一团树汁，借着微弱的火光烤得稍微融化些，然后递进毛团口中，让它缓慢咽下。

&esp;&esp;萧昀天眼皮沉沉，事实上，此刻的他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仅靠着生存的本能在舔吃着嘴里的树汁。

&esp;&esp;在被杀手的弩箭近距离击中的那一刹那，他就深重地昏迷了过去，身体的大半部分都已经没有知觉了。食道在术法的重击之下似乎都缩成了一团，但还是近乎自虐般强制着自己，机械地吞咽滑溜溜的树汁。

&esp;&esp;味觉是什么？树汁是什么？他一概不知。只记得吞咽、吞咽，把喂到嘴里的东西强行吞下去

&esp;&esp;白疏羽喂他将树汁全部吃下，枯枝上最后一点微薄的火光也燃尽了。他跪坐在仰躺着的毛团身旁，淡色的眼眸静默地看着他。

&esp;&esp;末了，皇帝苦涩地开口。

&esp;&esp;萧昀天，你后悔吗？他似是在询问，又似是在喃喃自语般。昏暗的光线下皇帝的脸庞模模糊糊，只看得见一个轮廓的影子。若是还有一个机会，你会不会有别的选择？他轻轻叹了口气。

&esp;&esp;毛团的身子轻微动了动。虽然意识已经混沌不清，但萧昀天仍保有着自己单纯的念头，他也非常肯定地知晓自己的选择。的确，他想活着。想要活下去。假若再给他一个机会，他无比迫切地还想要活下去。然而

&esp;&esp;毛团的身躯轻轻地抽动了一下，它暗自苦笑。很奇怪吧，一个求生欲如此强烈的人，居然会选择在危机来临之时不顾一切地去为别人挡下

&esp;&esp;但是平心而论，萧昀天并不后悔。尽管他现在又冷又疼，在无尽的黑暗里惊恐又绝望，像任何一个垂死的人那般惴惴不安，害怕着自己微弱的气息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刻永远地消失。但是他不后悔。无论别人相信与否，他都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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