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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夏一直看着她,盼她与自己有个眼神交流,至少要弄明白她的来意。可上官曦却从始至终未看过她一眼,连带杨岳也不看。陆绎起身相迎,笑道:“上官堂主,未料到这么快又能见面。”上官曦也客气地很,拱手道:“微雨游湖,经历大人好雅兴。”“扬州是个好地界,烟雨成诗,这若在京城,雨若冰刀,让人再无闲情逸致。”陆绎往内舱让去。内舱比起外舱布置得更为雅致,样样俱全,小熏笼中的炭是早就点上的,又比外舱要暖和得很。今夏低眉顺眼地端着茶盘跟进来,给两人各自斟上,接着又往熏笼里洒了把百合香,不小心洒得有点多,先把她自己熏得打了两喷嚏。陆绎瞧她在眼前转来转去,不耐道:“行了,你出去候着吧,把门拉上。”出去?还把门拉上?原还想听听他俩究竟说什么,今夏怔了怔,看了看陆绎,低眉顺眼道:“贵客在此,不如奴婢留下来,端茶递水也方便些。”陆绎微微皱眉,还未说话,便听上官曦笑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听见了,还不出去!”陆绎朝今夏沉声道。今夏没法,只得退出去。“关门!”里头又是一声。她轻手轻脚地掩上门,特地留了条小缝,把眼睛凑到缝上,瞧见陆绎双目眨也不眨地看着这缝,正对上她……没奈何,她老老实实把门关掩饰了,朝杨岳打了个手势。杨岳会意,顺手从桌上拿了两个瓷杯,抛给她一个。两人挨着杯子贴门上,屏息静气听里头的动静。“你们怎能……”高庆探手就要把他们扯开。“嘘!”今夏朝他急打噤声手势,压低声音道,“里头可是乌安帮的上官堂主,你就不担心陆大人的安危?万一出意外怎么办?”高庆总不能说不担心,可他们这种做法又实在有点不合时宜,正自踌躇,那厢两人早就继续贴门上去了。这时里头传来陆绎的声音:“高庆,他二人若有越逾之举,就替我把他们丢入湖中去喂鱼虾。”“卑职遵命!”高庆沉声应道,利目缓缓扫过他二人。今夏杨岳亦十分识相,讪笑着挪开几步,把瓷杯放回桌上。碧青的茶水,随着船身起伏,也微微荡漾着。“我查阅过乌安帮这些年来的卷宗,至少面上做得很干净,你这个堂主功不可没啊。”陆绎风轻云淡地抿了口茶。上官曦微微一笑:“我们本来做的就是正当生意。”“不过据我所知,你们从盐帮那里还分了一杯羹,加上江宁、扬州、常州三地的地下钱庄,似乎也并不那么干净。”“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吧,乌安帮家大业大,难免招小人妒恨,造谣生事。”上官曦望着陆绎,含笑道,“大人初登扬州地界,莫要听信小人之言。我帮对朝廷向来忠心耿耿,这种触犯律法的事情是不会碰的。”“这种事情,只要没人查,总是风平浪静的……”陆绎温颜以对,似乎想起一事,“对了,有样东西要物归原主。”他自腰带小囊中掏出一物,放到桌上。浑圆光滑的珍珠,上面带着一小截绞银丝——见此物,上官曦也不去拿,面色虽还如常,眼风却瞬间锐利起来。“少帮主的功夫不错,就是脾气急了些。你与他自小青梅竹马,又同在一处拜师学艺,感情笃深,这些我都能理解,”陆绎慢条斯理道,“……不过,炸了提刑按察使司,还是有点过了。”上官曦眸色暗沉,硬梆梆道:“大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既然你听不懂,不如我还是把你们少帮主找来谈谈吧。”陆绎毫无勉强之意,翩然起身,就要出去。上官曦背脊僵直,片刻之后,骤然起身,出手自背后探向陆绎肩头,疾声道:“且慢!”早闻身后动静,陆绎侧身避开她这一探,衣玦翩然,旋身擒向她的手腕,被上官曦反掌推出……在小小斗室之内,两人你来我往,拳掌交错,因陆绎存了心要试试她的武功深浅,并未使出全力,反而如放套下陷般,引得她将武功一步步使将出来。交手数招,上官曦已知自己绝非他的对手,只是又脱不得身。“这套小朴拳使得倒挺俊,可惜你身为堂主,挂心之事太多,这招青鸟红巾使得还是不够快。”陆绎右手一翻,赫然就是那招青鸟红巾,手屈成拳,拳眼如凤,往她太阳穴处击去。拳风凌厉,上官曦避闪不及,撞翻了桌子,茶杯茶水撞翻了一地。陆绎的手堪堪刹在即将触上她额角的那瞬,另一手及时捞住她的纤腰,免得她跌倒在地。☆、听见里间杯盘落地的清脆响声,高庆尚在迟疑,旁边的今夏已经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把门砰得撞开,然后急刹住脚步——陆绎的手捞着上官曦的腰,使得两人贴得极近,最要紧的是上官曦面有惊色。“这个……陆大人,上官堂主可是良家女子啊!您这样太不合适了。”今夏皱着眉,正气凛然。高庆和杨岳虽未开口,但从各自眼神看来,显然也都以为陆绎是意图对上官曦用强。饶得如此,陆绎还是颇平静地松开她,皱眉道:“我不过是试试上官堂主的身手,你们大惊小怪地冲进来作什么。你,把地上东西收拾干净了。”末一句吩咐的是今夏。上官曦也已站好,神态迅速恢复如常,道:“早就听闻陆经历身手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民女甘拜下风,佩服佩服。”真是在切磋武功?今夏狐疑地将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打了几个转,也没看出些许端倪来。“还不快收拾,收拾完了出去!”陆绎看着今夏,语气已有几分不善。没奈何,今夏只得把碎瓷片收拾了下,也没地方摆,便拿衣裳下摆兜着,一股脑全丢进湖里头去。听见碎瓷片落水声,陆绎唇角一勾,不再理会,伸手仍把门关上,转身看上官曦,含笑轻叹道:“可惜你家少帮主身上还带着内伤,不然以他的身手,那夜在船上倒是可以和我好好较量一番。”见上官曦不吭声,他又接着道:“说起来他倒也算是有情有义,在船上救不成沙修竹,伤未好就敢闯提刑按察使司,差点把自己也陷在里头,想必你为此也颇头疼吧。”上官曦抬眼看向他,不承认也不否认,道:“既然经历大人还肯邀我相谈,不如就直接开个价吧。”“上官堂主果然见惯风雨,爽快!”陆绎赞许地微微一笑。戴着顶青斗笠,今夏百般无聊地在站在舢板上,打量旁边那艘乌安帮的船。船头一年轻船夫穿蓑衣带斗笠,腰间还别着把鲨鱼吞口短刀,见今夏老盯着船看,便冷眼将她瞪着。今夏毫不畏惧,索性对上他双目,连眼都不带眨,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和他对看。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过不多时,那船夫不甚自在地将目光挪开。今夏晃晃脑袋,又继续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这才算完。“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这么盯着人家看,容易让人误会。”高庆在旁将此景全落在眼中,忍不住摇头开口道。今夏转身看向他:“误会什么?”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盯着人时连眨都不带眨,如此近距离高庆被她看得直发毛,连忙转身走开:“你什么毛病,眼睛不酸吗?”“是有点酸。”今夏连眨了几下,放松下眼球,“头儿说,当捕快就要有一身正气,最起码的一点,与人对视绝不能闪避退缩,输人不输阵。你转过来,咱俩来试试!”“不要!”高庆坚决拒绝。杨岳在旁也劝道:“别跟她玩这个,她那功夫,都能熬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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